早七点,闹钟照常响起。
我掀开被子。
身边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男人。
昨晚睡得很晚,我有些嫌弃的推开他,很快他被我扒拉的睁开眼,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散的望着我。
“早哥。”
他有着成年男人的高大体型,舒展身体的样子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英俊的外貌好似被上帝精心雕琢过。
这小子其实早就醒了,却一直在装睡,目的就是在我醒过来的时候方便撒个娇。
我奋力起身,对方却死死搂住我的腰不肯撒手,气得我牙痒痒。
这样的男人不应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至少不应该出现在我这种人的床上。
故事起自一年前。
2018729

写这篇日记的我正在公司吃午饭。
午餐是公司食堂提供的鱼香肉丝盖浇饭,口味适中,价格实惠,适合我这种薪水微薄的底层社畜。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大,是boss最后的怜悯,电脑里ps还没关,显示着昨夜通宵还没做完的项目。
周末加班几乎是每个月末的常例,资本家不会错过压榨员工的任何机会,但资本家也需要睡午睡。忙里偷闲的午休时间里,我应该多睡一会儿,而同事们聊天的声音着实有些吵闹。
茶水间维修,办公室里的几位女士便将茶话会的临时地点选在了最方便的办公室里。
这些热情洋溢的女同事们一度是我职场上最大的噩梦之一。
当然不是说她们不好,她们很好。
问题在我。
我是个gay。
世界上有着不少gay,这并不稀奇。
形形色色的gay,他们成为gay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有人先天就是,也有人后天形成。
我最先是在初中时意识到的这个问题。我发现我对同龄的女生几乎没什么兴趣,相反对班上打篮球的男孩子们格外关注。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意识到我喜欢男人。
同时我也很可悲的发现,我对异性有着先天的排斥。
并不是厌恶,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跟异性接触,以至于长久以来发展成轻微的恐惧。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这种想法当做成一种心理疾病,病因归咎于我那糟糕的原生家庭。
后来我也释然了。
老子就是个同性恋。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在写纸质日记哇,很少见哟。”她们看到了窗边默默扒饭的我,挤作一团热情的凑了过来。
“啊是的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写了,一直有这个习惯。”
现在连医院病例都已全部改成电子档案,实体纸张相较以前落末了许多,我这个习惯因此引来过不少人的注意。我轻轻合上日记本的封面,微笑的看着她们。
十多年的社会经验让我懂得任何时候都以微笑待人,面具般掩盖住我内心的真实情绪。
哪怕其实在她们凑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些慌了。
“真的很少见耶,感觉现在还在坚持用纸笔记录东西的人都很浪漫。”
浪漫吗?
这个词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
至少在我所拥有的几段恋情里,他们都这么形容过我。
是形容“过”。
手写的情书、假日里的玫瑰、夏季操场上伴随着晚风的吉他声响以及恋爱中那些微妙的小细节。我不从觉得自己是能被称作浪漫的人,但好在我还有几分才艺,也一向不吝啬给予恋人我所认为的,最好的东西。
可能落得有些普通庸俗,但这对大部分人都很适用。
不过可惜我缺乏恋爱中最重要的一项东西。
耐心。
日后的现实变的多种多样。
我逐渐开始意识到,或许我并不爱这些人,或者说我根本不爱任何人,我只是享受那种被他人需要的感觉,那些与我相恋的人也很快识破了这点,纷纷离我而去。
情歌唱的再好也不会成为现实,所谓的浪漫也只是虚假的表象。
我其实不懂什么是爱。
女孩们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从高中时代男友的劈腿说到前段时间网上火爆的明星八卦。
突然话题又不动声色的转移回了我的身上。
“对了!”
“你前天在朋友圈里发的那只狗狗!可以给我们看看它的照片吗!”
抬头看到这群姑娘们两样放光的样子,果然,我就知道她们是有备而来。
“就是这只,小金毛!太可爱了!让我们看一下嘛!”
说话的那个女生是公司最近新上任的职员,性格活泼,染了一头跟她自己一样热情的红色头发。我们公司虽然管理严格,但或许是部门性质原因,对这些衣着外貌上的把控倒是没那么苛求。
她的手机上显示着我前天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
一只湿漉漉的金毛幼犬。
正瞪大了眼睛望着摄像头的方向。
年轻女孩们普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生物,但公司公寓是不允许养宠物的,哪怕仓鼠都不允许。
说起来办公室里本来有只蓝猫,领导养的。
高贵的纯血英国短毛猫,据说身价可以抵得上我大半个月工资。对于我这种打小起只摸过土狗的人来说,简直是需要原地供奉起来的存在。
后来领导跟他老婆闹离婚,猫也跟着领导老婆一块搬走了。
我与这些初入社会的小年轻们不同,我从业已经有几年了,是有房的本地人,地址在公司不远的小区里,虽然房贷还没还完,但至少经济物质上已经享有一定的饲养宠物的权利。
没有哪个绅士能拒绝女士们的礼貌需求,同时我也期望她们达到目的后能够尽早离开。
藏好裤兜里的烟,我掏出手机,调出前段时间拍摄的照片和几段视频,递给这些姑娘们看。
“哇!好可爱!”
姑娘们眼睛里放光,迫不及待的滑动着我的手机翻阅着一张张照片。
照片上的金毛幼犬真的十分惹人怜爱,刚吹干的淡金色毛发蓬松且柔软,一双眼睛黝黑明亮,四肢短短的,像个小糯米团子。
看着它,我垂下去的目光也变得格外温柔了些。
女孩们激动的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我不假思索道:“安德鲁。”
“安德鲁?”
是的,安德鲁。
上天给予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