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走了四万里也想不通的问题，
原因我知道。
我望着月月的眼睛开始动摇。
又加了一次，又骗了月月。
我告诉他，受伤的都是六班的。
揉着他的耳朵哄乖乖，我的紧张差点儿蹦出来。
2
那两个人去医院了，请了假。
学校里像是翻了天。
我站在走廊上穿过两栋楼看那间屋子，
觉得可笑。
真正受伤害的把秘密藏掖着，受尽百般折磨。
而我们只是用合适的方法要回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就得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
3
杨光予说等高考过了就行了。
我当时望着对面街道觉得眼睛疼，出重影。竟觉得那儿站了好几个人。
几个小孩儿，站在那儿。
说让我们再等等。
再等等吗？
我回了神儿。
告诉杨光予最后期限就是高考了，结束这个旧时代。
不等再等下去了。
4
我再次请了假。
骗月月说回家瞧瞧，我爸有事儿叫我。
他拧着眉毛摸我的脸，藏着一百分委屈在里头。
“接你放学。”我僵硬的把他小手儿从脸上移下来。
背对着人群出了校门。
5
到益达宾馆门口儿停了下来。
问蹲在边儿上的思凡哥拿了支烟，
夹在手里闻味儿。
“哥，咱得帮杨光予。”
我哥抽完一根儿烟开始叹气。
“诶。哥上午跟月月说了他坏话。您说这咋整。”
我听着觉得好玩儿。闭上眼睛重造了一个月月听这个坏话时的表情。
微张小嘴儿愣着，小手不停的搓右耳垂。嘴里会说一句：“他好孤单啊。”
我问思凡哥对吧。
一个大拇指就杵我脸上了。
“您真不赖，一模一样的。”
然后就笑了，我俩对着对面小店儿的两道身影笑开了。
6
蹲了一会儿感觉到一阵风吹来。
抬头对上一张神似苏老师的脸。
她说：“我不愿意。”
我点了点头，应该的。
思凡哥我俩对着她深深的鞠躬。再抬头身边没了影子。
旁边儿站着的女人望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呢喃。
“真的啊，真是真的啊。”
我站着不敢动，也不想开口。
“裘梦，谢谢你告诉我。知道你是为了谁。但还是感谢。也希望你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进行。那一天会很快来的。”
“谢谢，庞姨。谢谢。”我说了很多句谢谢。思凡哥推着我往前一步，握上了她的手。
她趴在手腕处把委屈都流了出来。
脏的，都会流出来的。
7
人都离开了。思凡哥伸了个懒腰，抽搐个痛快。
“没事儿，阿梦。慢慢儿来。庞姨已经信咱们了，其他女生慢慢儿来。咱首先得清楚，当初是她主动找你寻求帮助的，所以很快就能打破她那道心理防线的。”
很快，多快？
“这个期限未知。她吧，不可否认。她爱慕那个靳知言。理性感性相互拉扯了，她如果追随感性。那靳知言根本就不构成犯罪了。两厢情愿怎么能叫侵犯呢？”
但她是被强迫的，她亲口说的。
我说不出话，觉得筋抽着的疼。
那为什么！为什么！找我求帮助。我看起来很善良？
那样的人渣有喜爱之处吗？
思凡哥说：“有，每个人身上都有。就算没有，蒙住了眼睛也能给他造一个出来。这不就是奇怪的感情吗？”
8
感情，无人能定义的感情。
经常跟着靳知言，看他换不同的女孩子搂着，
全身上下都刻着犯罪二字。
但没人看得见，还会主动把感情二字赠予他们。
9
当我牵起月月的手屏住呼吸，身旁的嘲讽声差点儿把我们淹没。
我在想，我这是犯错了?
不是。
我们，只是相爱。
10
我想着月月抬头看天。
云层的花瓣儿滑落，碎了一片在地上，没人瞧得见，撒下无数鞋底的灰把它覆盖，黑天降临，它被收走了，无人知晓它曾经的存在。
我亲眼看见它的降临，遭遇，消失。
真奇怪，其他人都看不见。
月月。这个世界，真奇怪。
11
我们坐在饭馆儿等杨光予。
他来了以后递给思
凡哥一张卡。
“谢谢。”
思凡哥愣在那儿不会动了，缓了一会儿开始拍桌子大笑。
“诶呦喂，可把我冻死了。光予，你是真冷啊。”
杨光予说他穿了短袖。
“啥？又把我笑死了！这么好玩儿呢这小孩儿！夸你呢都听不出来？”
“听了，谢谢哥。”
思凡哥喝了两杯茶止住笑意。严肃的说着真没想到你会叫我哥啊。
这回轮到杨光予没话说了。
于是我们仨吃完饭以后还没说上一句正话。
12
我们不知道他惩罚人的原因。
总归不是坏的。
真正的臭味儿是从那三个人身上散出来的。
我们不知道怎么帮，只能保证电话随时开着，刀尖儿也向外顶着。
13
思凡哥借了他sun的出入卡。
他没有乱用，身上一点儿伤都没，但去做了啥不是我们该去干涉的。
分开前杨光予说了句谢谢。
话音刚落就融入了冰凉的晚风里。
我看着他的脊背立的笔直，像是把尺子。
刻着精准的数字，到哪一点儿该弯，或者到哪再弯它就折了。
14
我们再次对着背影朝前走。
这回是，思凡哥我们三个。
我想问思凡哥觉得这事儿能成吗？
但也只是想。
哥他太累了，做不了预判。
15
我奔跑着往家去。
时间太晚了，月月都已经到家了。
我抱起站在门口儿的他转圈儿。
他高兴的欢呼：“哥哥再快点儿。”
再快点儿，一起顶着微光共舞。
16
月月没有问我晚归的原因。
趴在手心亲了又亲。
但我总觉得他在向我传达。
“裘梦，别丢下我。”
17
金童他们几个没几天就回了学校。
换了新鞋，新手机。但心还是以前那颗旧的。
杨光予没义务给他们花钱。但为了事情顺利进行，用钱能把嘴塞的更严实。
做的不错，死死顶着舌头。
谁都不知道这身伤是哪儿来的。
18
我们安稳的跟着时间走。
马上快六一了，得给月月准备礼物。
跟着靳知言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家怀旧主题的专卖店。
买了一大堆给月月寻回忆。
东西在六一那天没送出去，但月月在那天哭的厉害。
19
他发信息的时候我喊着江愈往上冲。
走廊没几个人，我很庆幸。
经过六班门口儿看见杨光予坐在闻希延位置上发呆。
我觉得模糊。
往上冲了过去，也没叫住杨光予。
直觉告诉我，不能让他知道。
20
我坐在闻希延旁边儿拿着手机给思凡哥发信息。
手指停在杨光予电话号码上踌躇。
没拨出去，这是对的。
21
月月在发抖。
我贴着他的嘴角渡呼吸。
想大声吼叫，但不知道到底该怪谁。
月月挺久没吃药了，谭云希告诉我四月份儿到现在都没去见过谭叔。
我每天观察他，在坐着的时候总是无意间去揉他的手臂。
不揉也行，因为月月不会发抖了。
但现在，我抱着他觉得无措。
好想把月月藏起来，把这个世界都种上花儿再叫他出来看。
22
我们把金童按在厕所里闷着，手控制不住的往致命点去攻击。
江愈已经打红了眼。
我猛的一下把他扯开。
金童还不能死。
为死而生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打算相信法律，那就得一直信下去。
我杀了人，月月怎么办，我不能把我的宝贝儿给丢下。
23
拿纸给金童擦干净脸，给他手机弄了定位，就把他拽了起来。
他又跪了下去。
“裘梦，江愈！别，别杀我！我吧，我刚没进去！我真没进去！别杀我啊别杀我！你们打我，把我打半死都成，我绝不说出去。放了，放了，把我给放了。”
我走到窗子旁边儿透气，看着遥远上体育课的学生，慢慢平静下来。
“不打，不杀。好好儿高考吧。”
月月给我发信息说：“裘梦，我们去找警察吧。”
我说好。
我得把他给稳住了，不能让他给跑了。
突然后悔刚刚下手太重，这
样让他产生恐惧心理，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24
他跑了，三个人，都跑了。
思凡哥打电话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世界都爆炸了。
定位也没了，关了机，什么都没了。
都没了，都没了。
25
杨光予也不见了。
我跟思凡哥去了他经常待的那处房产找他。
没看到他，看到他经常不归家的父亲。
此时，就站在这儿，问我们找杨光予？
我们说对。
“杨光予不是我儿子了，不应该来这儿找。”
我跟思凡哥待了一会儿在他父亲炙热的目光中离开了。
父亲的话语，格外重。
他只字未提他的想念，但每个字都在告诉我们找到杨光予了就让他回家。
回家，是该回家的。
所以，去哪儿找呢，找到了才能回家。
26
我们从最近的城市找起。
按杨光予的思路来算，估计也会从最近点搜寻。
到了鹤岗，去萝北。就在车站旁边儿搜罗。
拿着杨光予的照片儿问人。
问了好几个人以后蹲在石墩子旁边儿沉思。
有点儿傻，这样寻真挺傻。
“傻就傻着吧，碰上这事儿还不允许咱们傻一回？”
思凡哥眯着眼拿水瓶往头上磕，估计是想见血清醒清醒。
都傻了，我们都傻了。
思凡哥手机已经打没电了，我们去吃个饭，借了充电宝坐在那儿装饭桶。
往嘴里塞塞塞，塞的想吐。
27
他们为什么跑呢，我们是哪一步出了错。
还是说，人在危险到来之前都是能闻见味儿的。
金童爸说考完试就出去旅游了。
考完试啊，这样啊。
嗯，我知道了。
开始怀疑，我们是真的太善良了？
28
回家以后就站在电梯口不敢进去。
思凡哥说不好意思见延延。
我顿了顿就去输入密码开门儿。
月月看见我那一刻我瞬间发不出音节。
我想说，对不起闻希延。
29
我们一圈儿人站在电梯口儿随意的散落。
缓慢的呼吸忽然也停了，
卡的厉害。
就这样的，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