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热吗？”
郁听夏盯着面前和他身高相仿的少年的鼻尖，上面渗出细密的汗珠，被从窗外飘进来的光线照得发亮，没有拉上窗帘时候外面的阳光确实很烈，但明明空调刚关不久，能热得出汗也是稀奇。
他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对少年是否炎热失去了兴趣，郁听夏撇了撇唇，有点不耐烦的说道：“班长你叫我什么事啊，我还想下去打篮球呢。”
下课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接下来的课是体育课，往往是自由活动的时间，郁听夏想要下去的时候却被莫名其妙叫住，还不说话，只跟他大眼瞪小眼。
身边的同学都已经走光了，空旷的教室只留下了郁听夏和叫住他的班长。
“没有很热。”虞卜宁愣神了一会儿才掀开嘴唇回应道。
手脚还是冰凉的，额头和鼻梁却已经抑制不住汗珠，这不是出于温度上的炎热，而是因为紧张，即使郁听夏露出的神情是敷衍而不耐的，他也为这难得的独处心动不止。
他才不管你热不热呢。
郁听夏哦了一声冷淡回应，“所以有什么事吗？”
“我……”虞卜宁自然能够察觉到郁听夏冷淡的态度，他的舌尖微抬，有点急切地想要开口。
斜切的阳光割裂教室的昏暗，虞卜宁的小半张脸落入阳光，发出白瓷一样温润的光，他好像在躲闪他的目光又好像在专注的看着他。
这个他并不怎么熟悉的班长确实挺漂亮，清清冷冷的样子如同山河水墨，不是不能理解他经常听到的哪个女生表白又被虞卜宁无视了的各种传闻。
“郁听夏……”虞卜宁动了动嘴唇，声音清清的传播开。
他眼下似乎弥漫殷色，郁听夏不由多看了两眼，他是不是脸红了？
越发确认虞卜宁脸上淡色的殷红不是错觉。
郁听夏感觉古怪，他试探地向虞卜宁靠近，视线锁定在了虞卜宁身上。
他看见虞卜宁微动的手指，正随着他的不断靠近收紧蜷缩，那双眼睛似乎想要移开，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这种显而易见的挣扎让他的瞳孔甚至颤抖起来，连带着那浓黑的睫毛也在胡乱飞舞。
——有这么紧张吗？
远比郁听夏所想象的还要紧张。
虞卜宁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
面前的心上人在歪着头观察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似乎是礼节性质又似乎是敷衍嘲讽，睫羽卷起散落的阳光，细密的光线把眼瞳点亮。
这不是第一次他那么认真地看着郁听夏的脸，但是是唯一一次光明正大的时候。
郁听夏觉得虞卜宁奇怪的反应太好玩了，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这种小动作。
往日冷清的神色像是走向崩坏的面具，在脱落中毫无抵抗的展开内芯，他不往后退也没有移开视线，看上去又紧张又……期待？
郁听夏在离虞卜宁只有一个拳头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虞卜宁的呼吸都顿住了，他的体温沿着相距不远的空气缠绵上来，郁听夏看着面前虞卜宁绷紧的身体，他开始笑了，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郁听夏抬起手臂，见虞卜宁还是没有一点想要逃开的意思，他就把手直接搭在了虞卜宁的肩上。
“班长？……虞卜宁？”郁听夏用称呼一步一步的逼紧虞卜宁，他翘起的舌头像是缠绕了柔软的红线，微微压低的声音在轻笑，“——卜宁？”
“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曾经也不是没有男的对郁听夏表白过，况且郁听夏本身对于别人的爱意也是属于比较敏感的。
郁听夏朝虞卜宁的嘴上吹了一口气，一指的距离把呼吸交错。
如他所料，虞卜宁就像收到什么巨大的冲击一样身体抖了抖，脸上的晕红更加显眼，他的眼皮绞紧在一起，下巴微微抬高，嘴唇抿得皱起唇纹。
……露出这样的姿态，不会是以为他要亲他吧？
郁听夏故意用手指摩挲着虞卜宁的下巴，指节顺着喉结往下移。
虞卜宁的眼睛闭得更紧，看上去着实有点好笑。
郁听夏的笑声和上课铃声一起响了起来。
虞卜宁便意识到郁听夏在逗弄自己，他睁开眼睛，终于退后了一步，那勾着他下巴的手指也因此滑落，温软触感的脱离让下意识后退的虞卜宁立刻后悔了。
郁听夏收回手，对虞卜宁的戏弄让他稍微起了兴趣，便也不在乎在耳边响彻的上课铃声。
他强行逼问着虞卜宁，“班长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虞卜宁的强装镇定是一目了然的，因着他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整张脸都埋在了没开灯的昏暗里。
“我……是。”他没有打算做任何多余的辩解，很坦然的承认了，尽管他的神情是内敛而冷清的，眼神却出卖而他自己，那种忐忑写在每一根睫毛的颤抖里。
想来也是，在这种时候叫住他，专门留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想要表白是什么。
虞卜宁忍下难以启齿，他的视线偏了偏继续说道：“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清清朗朗，长相又清隽，这样的表白有谁会拒绝呢？
“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在一起吗？”郁听夏顺着他的话讲，直白的问他。
“是。”虞卜宁也直白的回应了，他局促的把郁听夏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在一起。”
“嗯……这个嘛……”郁听夏作出踌躇的姿态，不出意外看到了虞卜宁更加紧张的神情。
就像是在逗狗一样，把零食拿远点狗狗就会露出巴巴的眼神，把内心所有的渴望裸露在加快的呼吸和更加乖巧的举止，仿佛现在被扇一巴掌也只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完全无法伸出尖爪和獠牙——这很难不让人发自内心的产生快感。
郁听夏没有养过狗，也没想到养狗一样的体验第一次出现竟然是面对虞卜宁的时候。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果断拒绝他，羞辱他恶心，虞卜宁又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是被伤到的委屈，还是被轻贱的愤怒？
郁听夏有点蠢蠢欲动，但仅剩的良心让他并没有做出这样的行为。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最后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