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的这样直白了,他还一口一个祭酒叫的那么亲热,莫不是故意在气他不成?
在内心恼火又嫉妒的想着,秦霜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他性子冷淡矜持,要说出这等荒唐的话已是不易,为什么萧乾这个混蛋还不回应?
他肤色生的极白,更衬得那双清冽的丹凤眼像被墨泼过似的。
倘若当真生起气来,眼角眉梢尽数表露出生动的姿色,双目薄红,又有种天然的娇憨,使人心底不由得生出阵阵涟漪。
听见这直白的应答,萧乾既心动又觉得好笑,但秦霜的坦率还是取悦了他。
“你怎么不说话?”
被男人用深邃的黑眸打量着,秦霜抿起薄唇,懊恼的低下头问道。
他白皙如玉的脚踩在地上,地面很冰,可这会儿的秦霜浑身烧的发慌,根本没察觉到一丝凉意。
好烫脸烫、心也烫,连脚踝都爬上了缕缕潮红。
萧乾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到秦霜羞涩的蜷起脚趾,他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
“你、你做什么?”
男人的步伐依旧稳健,神情却来势汹汹,逼得秦霜连连后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萧乾打横抱了起来,用沉稳的力道放在了床上。
“唔萧乾”冰凉的双脚逐渐回温,秦霜喟叹了一声,蜷缩着修长的双腿,靠在床榻里凝视着他。
“你在瞎吃什么飞醋?小天仙。”
萧乾的眼角含了笑意,把他困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叫我什么?”秦霜眼尾的艳红还没消散,听闻男人对自己的称呼,他像只受惊的小鹿,立即出声反问道。
萧乾捏住秦霜的下颌,仔细端详着他的五官,眼底闪烁着霸道骁悍的光:“生的这么好看,不叫小天仙又该叫什么?”
听了他的话,秦霜内心的羞意更重了。
他自小被抛弃到角落里,如同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草,没有人像萧乾这样夸赞过他的容貌。
甚至有很长一段日子,连秦霜自己都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成年之后,踏着血泪走进朝堂,受尽凌虐屈辱后,他所听到最多的话便是“以色侍主”、“阴柔狐媚”、“下贱放荡”之类的污言秽语。
这让秦霜渐渐觉得,令他痛苦的源头就是这张脸,因此秦霜曾经憎恨过自己的相貌。
可眼下听到萧乾的夸赞,他却隐隐欣喜,连耳垂都泛起了柔粉色。
只要萧乾喜欢,其他的便不重要了。
“帮爷把氅衣脱了。”男人伸手点了点秦霜的鼻尖,沉声说道。
虽说冷战的气氛还没缓和,但浅浅的温情已经让秦霜心软了。
现下面对萧乾的要求,他岂会不解风情的拒绝?
于是在男人含笑的眼神下,秦霜缓缓抬起手,拉开了那玄色氅衣的系带,帮他把沾雪的衣裳脱掉。
玄色的绒衣滑落在地,像浓重的墨迹流泻在地上,床边明净的铜镜,折射出了床上的两个人影。
“我听戚默庵说,那天晚上,是你寸步不离的在照看我?”
萧乾挨得太近了,秦霜往后退了点,如玉的脸庞像被蒸过一样红。
“那是自然。”男人神色平平的回答他,见秦霜如此认真,萧乾又沉声调侃道:“爷还舍不得把你假手于他人。”
“至于你刚刚说的宋祭酒”他突然眯起双目,放慢了语调。
秦霜的双肩晃了一下,神情专注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看似淡定的拢着衣衫,心里却紧张的像绷着一根弦,为萧乾所说的每个字词而颤动。
“我和祭酒相识多年,一直待他如同亲弟弟,决不会有其他的想法,过去是,今后亦是。”
萧乾的话坦荡又冷静,没有半点敷衍和戏弄,听起来令人十分安心。
他心性成熟稳重,不会在这种事上面故意让秦霜难受,尽管瞧着小天仙为自己吃醋很满足,但他不会用含糊其辞的话来回应对方,更不会说些暧昧的话加深秦霜的痛苦。
这就是他疼人的方式,不露声色、恰到好处,却能稳操胜算的把握住人的心。
“此话当真?”秦霜嘴上将信将疑的发问,心口绷着的那根弦却忽然松开了。
他像只被安抚的猫,从头到脚趾都充盈着餍足。
“当真。”萧乾毫不迟疑的应声,又给他讲了宋祭酒的身世。
在他的讲述下,秦霜才得知,宋祭酒原本是汝南一带大户商贾家的少爷,宋家大业大,包揽了汝南的药材、纺织、钱庄等行业。
作为最受宠的幼子,宋祭酒更是含着金汤匙出身,倘若没什么意外,他应当继承家业,顺顺当当的度过余生。
只可惜树大招风,宋家的富庶很快引来了官府的觊觎和同行的陷害,最终落得个妻离子散、家族灭亡的凄惨结局。
只有年仅十岁的宋祭酒,幸得忠心老仆的护送才逃
过一劫。
但也许是造化弄人,病重将死的老仆无力抚养宋祭酒,只能把他拱手相送。
从那之后,年幼的宋祭酒似乎变成了一件器皿,被丢来扔去,扔到了风月场。
“爷记得,和祭酒初次见面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只要能活着,做什么都行。”
听闻这句话,秦霜身体一颤,觉得四肢冰凉,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
很久之前,他也这么想过,当他的手脚被铁钳夹断时、当他被囚禁在冰冷的牢房,和一群面目可憎的畜生相对时,他也想过活着就好了、只要能活着。
从神坛跌落的痛苦,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它有多么可怕和残忍。
“这么说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秦霜低声叹息,一双凤目有些晦暗,又哑声问:“那天夜里,你因为我训他了?”
“训了。”萧乾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便故意夸张的回答道:“他行事这般鲁莽蠢笨,该训。”
“那天他被爷骂的面红耳赤,就差没长跪不起、恳求原谅了。”
秦霜听他真的对宋祭酒发火,心里又有些不忍了,连忙转过身拽住男人的衣袖:“你别骂他,也不必恼他,帝都和唐莲的事,我怨不得任何人,要怨的话,只能怪我自己。”
只怪他太天真、太傻,还在心底为萧治留有一丝余地,奢望着十多年的出生入死,能换来萧治的半点怜悯是他下贱。
“是本王下贱。”颤声吐出那两个字,秦霜的眉头紧锁,双唇抖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了。
看着他面色惨白的模样,萧乾心下有再多的火气和妒忌,都舍不得在这个节骨眼发出来了。
“张嘴。”他用指腹摩挲着秦霜的下唇,哑声命令道。
“唔做、做什么?”秦霜听话的张开嘴,小声问他。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面对萧乾时,他总是自然而然的服从男人的所有要求,根本没有抗拒的想法。
这是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有过的。
“你那天昏迷前咬伤了舌头,流了很多血,爷瞧瞧它好了没有。”
萧乾细致的查看他嘴里的伤口,沉声解释。
“伤口?本王、唔怎么不知道?”秦霜很惊讶,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感觉?
“给你喂药的时候,发现的。”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萧乾正经严肃的答复道。
萧爷是嘴对嘴给您喂得药可是体贴入微的很哪!
回想起戚默庵的话,秦霜的牙关轻颤,差点把他的手指头给咬了。
“嘶——你要把爷的手咬掉?”幸亏萧乾眼疾手快,立即抽回手,让他咬了个空。
“谁让你突然说那种话。”秦霜赶忙避开他的目光,用手揪住被褥,声线微哑的呵斥。
萧乾坐在一旁凝视着他,活动了两下手指,又问秦霜:“你为何会认为,爷和祭酒之间会有什么?”
秦霜敛起丹凤眼,沉默片刻后,才淡声回他:“你这么好色,保不齐就会对他生出旁的心思。”
他话音刚落,萧乾的神情滞了半刻,接着就憋不住的纵声大笑起来:“你说爷、我、好色?”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秦霜用一种“这还不够明显吗”的表情注视着他。
“好好好爷是好色。”萧乾笑够了又淡咳两声,面容突然变得冷峻。
“爷是好色,只不过爷的好色,只用在你身上。”
说着他猛然揽过秦霜的腰,用手指勾住他的亵衣盘扣,黑漆漆的双目充满侵略性地盯着他。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好色。”
“不要”秦霜慌乱地攥住他的手,长睫打颤,又惊又羞,被吓得不轻。
萧乾也如他所愿立即停下了动作,没有说话,还是冷静的注视着他。
但就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听来,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从容,实际上,萧乾正和秦霜经历着相同的激荡。
“你这些天都读了什么医书?”他脸色沉静的收回手,哑声问道。
“读了点按摩穴位、详解针灸的书。”秦霜心神不定的回答他。
“是吗,那爷可要好好检查检查你的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