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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只愿菌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三)
贾君奇怪地问他爸:“赵钱孙李呢?”
“他说有个研究什么的大佬,我记不清了,跟黑||话似的,没听懂,他去跟人家面谈了。”
贾君噘着嘴朝上瞪着天花板,“唉——还不如回来给我唠嗑呢——”
“所以说你们学医药生物的,得了病马上就不行了!你看你,你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自己直接就放弃了!”他妈“腾”的一下把毛巾摔在桌子上,拉了个凳子坐下,一副“我要给你讲道理讲到饱”的状态,“你还记得高行健吗?【1】”
“当然记得啦——得癌症了,就自己出去旅游去了,还写了本小说,病就好了,后来得诺贝尔奖了。”贾君看似严肃端正,实则态度敷衍。
“你的语气为什么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不愧是他妈,就算他撅撅屁股,她都知道他要放个多大的彩虹屁。
“这可不就是别人的事情么···”这时贾君反过来问她,“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是什么?”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
“所以说嘛,妈,你们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你也清楚,我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旅个游就能好,我早围着地球来了几圈儿了——”
“今儿中午吃什么?!”他妈竟然完全没有正面对他的讨论作出回应,直接恶狠狠地问了个这。
“西红柿鸡蛋汤!拿藕粉当助悬剂!【2】”贾君兴高采烈地答。
“哼!”他妈一扭头,气乎乎地走了。
其实吧,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昨儿晚上,贾君和大妈聊着聊着都睡过去了,大妈可厉害了,坐着睡的,还盘着腿儿,睡的直打呼噜。
到了半夜,大爷打呼噜打渴了,起来润润喉咙,看见大妈在那杵着。
“哎呀——这睡相是越来越难看了。”
说着把她像铺被褥似的轻轻在床上摊平,再均匀地覆盖一层被子。
站在那里,注视良久。
唉——
得了这样的恶病,话是说一句少一句,人是看一眼少一眼。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在扯,是什么在痛。
这一切都被甄君看在眼里,不禁收紧了抱着贾君的胳膊。
贾君睡梦中便要用手去揽住他的脖子,牵着这线那针的缠缠绕绕,甄君赶紧用膝盖抵住他的小臂,他便蹭了蹭甄君的下巴。
待大爷也睡下之后,他也托着贾君的脖颈,轻轻把他摊平,覆盖一层棉被。
唉——褥子、贾君还有被子,就跟两片白馒头片儿夹一小层硬骨头似的。
他悄无声息地出了病房,抓了抓头发,掏出手机来,给赵钱孙李发了条短信——
“你睡了吗?”
秒回:
“1、别问这种瓜田李下的问题!
2、他这个月就没怎么睡过。”
“嚯,是连襟儿您啊,赵钱孙李呢?我有个生死攸关的问题要和他商讨。”
图书馆精【3】不情不愿地冲浴室喊:“赵四姓!一个妖精有个要死要活的问题要和你掰扯!”
赵钱孙李抹了把脸上的水,从浴室里伸出颗头来,“哈?一个妖精?要死要活的问题?——你吗?不爱。”
“你说什么呢?”图书馆精一脸“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的表情,气哼哼地那手指点着他,“要不是他们这事儿这么紧急,我得好好给你舌战一下!”
“行行行——”赵钱孙李伸手向他要手机。
“你怎么答应的这么敷衍?哦——我知道了,这是你在掩饰羞赧。”
“屁!快把手机给我!”
“你不能这样给另外一个男人打电话!”
“哈?打电话又不能看见我穿什么。”
图书馆精非得给他披条大浴巾。
气的赵钱孙李拧他的nipple,“你个幼稚精!”
“行行行,我是幼稚精,变态精,恶心精——喏,给你。”图书馆精这才把手机给他。
赵钱孙李拨通了甄君的电话,还没待他说什么,甄君便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会种肿瘤吗?”
“哈?”赵钱孙李最近睡得太少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给小鼠什么的种肿瘤吗?”
“对。”
“倒是种过···”他突然明白了甄君的意图,不禁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
“给我种一个乳腺癌吧。”
隔着手机赵钱孙李都能感觉到他有多坚定,有多认真,“我···我的头好昏啊——等我一下···”
他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图书馆精赶紧扶他在床边坐下,手不住地在后背给他顺顺气儿。
赵钱孙李稍作镇静,继续接起了电话,“兄弟,你这是在叫我杀|人啊······”
“你这是在救人。”
“我杀小鼠,杀大鼠,杀兔子,杀牛
蛙,杀猴子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给我说的!我救人了吗?!我救过一个人吗?!”赵钱孙李猛不丁的变得怒不可遏,像即将崩溃一样,胸腔上下起伏,左手紧紧攥着。
突然,图书馆精抢过手机,一把摔到床上。
眼神如同生铁一样,又冰凉又坚硬,像一个又震怒又冷静的国王,迫使赵钱孙李不得不看着他。
“别因为救不了一个人,就迁怒自己。”
他只是沉静地说了一句短短的话。
却像一记低矮的闷雷一样,把人从睡梦里吓醒。
他又用那种令人生畏的眼神瞥了赵钱孙李一眼,才伸手把手机捡回来,重新塞回他的手里。
赵钱孙李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儿来,“额嗯···甄君?”
“你们···发生了···摩擦?”
“没···灵魂撞击。”
“啊······”
“老甄,这事儿你得想清楚——我手下的小鼠,就没有活着的。”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4】”
甄君一字一顿,每个字都狠狠的咬,每个音都狠狠的发。
像在自白,像在发誓,像在给自己判死||刑。
赵钱孙李依然没有回答,没有拒绝他,也没有答应他。
“如果我是真菌,一个人类的逝世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我怎么样都能存活、繁衍,在山崖上、在火山口、在海底、在沙漠,甚至不要阳光,不要氧气。但是,我是甄君,贾君——就是我所有的养分。”
赵钱孙李艰难地小声清了清喉咙,终于回答——
“好,我答应你。”
【1】关于他为什么是法裔、他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这个嘛,说来话长,还容易犯zheng治错误,我今天冻感冒啦,头痛的要掉了,回头想起来再细说。他的《一个人的圣经》《灵山》可以了解一下,感觉很···志怪风。
突然让我想起了莫言,这个得是我初中那会儿的事儿了,具体细节记不太清了。他有一篇叫马啊还是老马啊还是别的名字的小说,我一开始以为是个正经叙事的文,得看了一大半儿了,突然!!!
那个马说话了!
我当时真是吓一跳——
头一次在看小说的时候不知所措。
【2】这我也试过,可以尝试,前提是——会冲藕粉!
【3】还没起名儿呢,今天头疼,不宜起名。
【4】《长干行》李白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