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自由的鹰爷,住在西海岸的别墅里。
开着他那辆科尼赛特订制款豪车。手里掌管着宁真少爷所有的财富权利,出入都还跟随着一大群兄弟。
若问这群手下人的来历……这些还真都不是尹徵留下来指派给他用的人。
全部都是湛青在猎鹰堂时,手底下用惯了玩惯了闹惯了的那些亲信。后来鹰堂出了事儿,在被逐一排查之后,有问题的全都被清理了,没问题的依旧留下,这些人,便是当时被留在鹰堂里的那一大部分,都是和湛青关系特别好,往日称兄道弟一块喝酒蹦迪撩妹的那一拨。
如今,他们被调来湛青身边,照旧形影相随一块快乐玩耍。
他们这一大堆人刚来的那天,湛青还在花厅里坐着,和厉楠厉锐一起面对面喝着一种什么青草茶去火。楠哥说他近期火大,必须降降。
被宅子里管家通报说有人来找的时候,湛青一看是这些熟人,倒先乐了。
“我住这里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都上这儿找我来了……这么久不见,想我了?要聚聚?”
手下人或是嬉皮笑脸或是高高兴兴,总之人人都春风满面,洋溢着幸福感的说:“我的鹰爷,我们哪敢在上班时间里瞎跑,来您这边当然是报道的。”
“报道?什么报道?”
“就是我们以后还跟着鹰爷您身边啊,您就随便看哪儿合适给安排个位置就行。我们全都调过来了。”
“好端端的,也是你们想调就调的?还这么大一堆人全都调过来,瞎胡闹吗?!我如今人都不在猎鹰堂,管不了你们的事儿,哪儿来的正当理由随便调你们来?!”
“不不不,鹰爷您别担心,我们是名正言顺过来的。有调令的。麒麟堂今早正式发过来的调令,哪可能有假的。调令上说原则上是平调,略……嘿嘿,那个您要是欢喜,略升个半级一级的、涨涨工资,兄弟们也是没人反对的。”
湛青就纳闷了,如今他连个副堂主都不是了,无品也无级,自己工资都没人发了,离开猎鹰堂之后居然还能把这么大一堆人全都打包带走……这也不合理啊!
“理由呢?”厉楠于是一边喝茶一边问。
厉锐也补充问道:“是麒麟堂的哪位大人物发的调令?既是正式调令,调职都会给个理由。上边写的什么?”
其中一人回答说:“这是麒麟堂主亲自发的调令,我们不会弄错的。理由……那个……是……”
他犹豫了一下,厉锐催促:“有什么话赶紧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这人赶紧脱口而出:“陪嫁!!!”
湛青闻言,真的是一口茶香四溢全都呛进了气管里,咳嗽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厉锐忍半天,拍桌子笑得肚子疼,差点摔下椅子。
厉楠一向比较稳重厚道,没笑得那么张狂。
过了好半晌才给出句评价:“麒麟堂主他还是一惯的幽默、并且……才华横溢啊!”
如此说来,人生一世真是起起伏伏,没有定数。
想当初犯错上翡翠岛的时候,湛青是怎么都不敢想,他小鹰爷还能有今天,还能有自由。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只要你活着,总会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兜兜转转一圈回来,湛青居然还是那个自由自在,风光无限的鹰。
除去结了个婚之外,湛青从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甚至从前不离身的那把本属于尹徵的刀,也还在。
他要兄弟有兄弟,要权利有权利,要钱有钱。
想看妹妹,随时都可以开车去看。
想看他爸——他暂时还不怎么想去看!
至于和他关系最好最亲近的,厉楠厉锐,如今一左一右,都陪在身边,他日子过得倒是如鱼得水,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儿去哪儿,爱玩啥玩啥,没人管,他娘的真的没人管!
可是,人就是贱。
和从前相比也没任何差距的自由人生让他这么过着,怎么就寂寞了呢?!
没有意思,不好玩,不刺激,不惊喜,不愉快。这样的词汇每天在脑袋里闪过千八百回,连麻辣小龙虾都不好吃了。
在翡翠岛上待着要什么没什么,哪怕厉楠厉锐都在,也拯救不了每天挨揍的湛青,可此刻湛青莫名其妙的就是总想那个地方。
或者准确的说,他也不是想那个地方,而是想那上面大片哥特建筑中的某一栋小楼,想看看住在那小楼里的某个人而已。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他看着自己的手机,一天盯个八百回,几乎快用意念把屏幕烧个窟窿了,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发一条简单的消息。
当然,他也没有收到尹徵的一通电话,一条语音,甚至哪怕一个字的讯息。
才刚刚登记结了婚的两个人,分开整一个月,连一通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完全的不联系,这正常么?
湛青没跟别人结过婚,但他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正常啊!
从月初不高兴到月末,他看着书房大桌案上堆着的各种文件,愈发按捺不住,心里毛毛躁躁的憋了一团火。
圣诞节是湛青和他那一群兄弟们一起过的,元旦也是和兄弟一起过的,眼看,农历年也临近了。
农历年,依照惯例,传统节日,所有宁家人,都会回宁家主宅的,这总没错了。当然也就意味着再过些日子,他们总是会见面的。
这想法让湛青偶尔想想觉得也还不错,又觉得完全就是错的……
但究竟错哪儿了,他也说不上来。
甚至他连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也弄不清楚。
刚巧这时候,就有那不长眼的下属,在他跟前点了根烟。
那烟的味道,刚好还闻起来格外的熟悉……
湛青整个人的神经简直就被那烟味给刺激到了,整个人都不对劲儿的忽然站起身来,下意识的就回头去找人。
结果,想当然,看见的并不是他想见的人。
湛青于是黑煞着脸色,朝着那下属就踹过去一脚。
“谁他妈让你抽烟的?你也配在我面前抽烟?!”
下属哭笑不得的捂着生疼的小肚子:“鹰爷……我冤枉啊……”
抽个烟而已,怎么就上升到配不配这么高端洋气的问题上来了啊?!
下属心道:您老人家这是得了健忘症么?以前在猎鹰堂,兄弟们天天吞云吐雾,哪怕把办公室抽成了人间仙境,也没见您抗议过二手烟的问题啊!
倒霉下属好端端当了炮灰,厉楠则使个眼色让房间里的闲杂人等全部肃静回避了。
厉锐挺好笑的把气不顺的湛青重新按回到真皮座椅中去。
“行了,消消气。我看,有精神一天到晚找茬发邪火,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相思病也是病,不治也也不行的。
厉锐心道,要是宁真他不来,自己可就撺掇湛青找个男人出个轨……咳……
湛青不知他锐哥心里在想什么,但也清楚那抽烟不抽烟的,当然是借题发挥的邪火。可一提要给某人打电话,向来江湖义气的鹰爷也瞬间就没了气焰。
他没想好说什么,打电话就有些情怯。
厉锐看着桌案上堆积的各种要签字的文件,对湛青说:“这么多文件里头,总有几个狗屁糟糟的项目或者什么鬼账目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吧?随便找个借口,打电话问问,不挺合理的嘛?!”
厉锐知道他家鹰爷聪明通透,只是越聪明的人,谈恋爱的时候越没有智商。
湛青被锐哥点拨了一下,立刻有了想法,低头开始通过聊天软件踌躇满志的编辑了一大堆文字消息,然后想了想再斟酌词句一通修改,最后修得一个错字都没有了却又迟迟不按下发送键。纠结好半天,之后居然把那编辑好了的一大堆话统统删掉,最后就只发送了一条最简单的消息出去。
湛青:主人,方便接电话吗?有点事情想问。
一条消息发出去,湛青便开始对着手机干瞪眼。像极了恋爱中的傻子。
过了好半天,黑掉的屏幕终于闪了闪。他家主子回复了。
尹徵:不方便。在开会。
湛青:……
尹徵:什么事,很要紧?打字吧。
湛青:要紧的。下面刚交上来两个项目,牵涉资金太大了,拿不定主意。还有别的一些……我没想到您会有这么多私产,而且我在猎鹰堂管的事情多是陆运空运,现在让我处理这么多……别的还好说,但飞机制造这种领域我一窍不通,不敢随便做决定。
尹徵: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湛青:但是……
尹徵:挑你喜欢的、有兴趣的,自己管理,没兴趣的、不明白的,有职业经理人和顾问,给他们做,如果觉得他们也不够好,就换人。刚接手这些事情,不要太计较得失,赚了还是赔了,都是正常情况。账目过一遍了解下就可以,不用勉强。
湛青犹豫半晌,还是又发了讯息过去:但是,南美航空的那个项目,资金特别大,我不敢随便签字,下面的专业顾问和公司项目团队也意见不统一,我总得……报备一下吧。
湛青发完消息挺久,尹徵那边都没有回复。
直到湛青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尹徵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接电话的瞬间,湛青承认自己有点心乱。
因为,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听见尹徵的声音了。
那种冷淡得带着不近人情的声音,却总能能牵动他浑身的情欲,以及情绪。
湛青听到尹徵在电话里对他说:“湛青,这类的问题,你自己做主。没必要问我。”
湛青:“我……”
尹徵打断他:“都是你的了。你可以自己做主,任何事多少钱,无论怎么花,不用问我,我也不会过问。”
湛青不说话了。
尹徵问他:“懂了吗?”
“……嗯,好。”湛青想想,又加一句,他真的疑惑很久了,“但是,
是奖励吗,为什么那么多?”
对面沉默片刻,仿佛也是在想原由,然后,终于给了湛青答案。
尹徵说:“你总不会真的以为,和我结婚,聘礼真的就只给那把刀吧?”
这句话,让没喝酒的湛青,觉得有点飘了。
鬼使神差的,他脱口而出:“既然已经结婚了,那我还能去岛上吗?”
对面沉默片刻,然后说:“下星期我不忙。你过来住。”
湛青赶紧问,“住多久?”
“住到农历年之前,然后一起回家过年。”
湛青听了这个回复,心满意足,这才发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居然莫名的特别紧张,都是屏住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