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桓？你没事吧？”
曲明宇扶着他的肩膀低声呼唤着，拿着眼镜的手在许嘉桓面前挥动几下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被后者一把握住。
抓着他手腕的指尖微微发抖，因为过分用力，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几个月牙状的印记。
许嘉桓摇了摇头，身上的冷汗却出卖了他，曲明宇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干脆站起身，扶着他的胳膊把人从座位捞起。
“先出去吧，我扶你。”
电影院在商场顶层，从后门出去就是天台，许嘉桓在曲明宇的搀扶下坐到长椅上，摘下口罩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
临近傍晚，太阳挪到了城市西边，在堆叠的云层中尽力播撒着金橙色的光，把半边天都涂上橘红色。风自远处海岸吹来，曲明宇往前走几步站在许嘉桓的上风向，尽力替他挡过沁着凉气的晚风。
胸腔内郁结的浊气随着深呼吸被排出，身体的不适缓解了许多。许嘉桓抬起头，眼神有些抱歉地看向曲明宇。
“抱歉啊明宇哥，害你没能好好看电影。”
曲明宇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舒服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下次别硬撑了。”
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庆幸着自己发现及时，不然说不定许嘉桓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风停了，曲明宇在他身边坐下，用手帮他顺着背：“你是对什么过敏吗？还是怎么回事？”
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一丝血色，许嘉桓从包里掏出一个新口罩戴上，手指绞着换下来的口罩带子，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是信息素高敏人群，比较容易对他人信息素产生应激反应。”
曲明宇很难想象这种病的难受程度，因为他感受不到信息素。
“那你戴口罩也是这个原因吗？”
“嗯，这个里面有滤芯，和抑制贴材质差不多。”
风从他们身边静静吹过，曲明宇捏着那个黑框眼镜，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乐道：
“那你是不是也没谈过恋爱啊？或许也会晕oga的信息素？”
他笑得明朗，许嘉桓看着他，有一瞬间恍惚，脸上不自觉地发烧，还好他戴了口罩。
许嘉桓摇着头说没有。
“我也没。”
曲明宇叹了口气，拍拍许嘉桓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儿啊，你还年轻。”
许嘉桓一愣。
曲明宇的身上偶尔会有席瑞的信息素，一开始许嘉桓以为他们是伴侣，后来听说对方是他发小……
可许嘉桓那天明明看到席瑞在车里吻他。
他们没谈恋爱，却能保持着肉体和精神上的联系，这种关系该如何定义？
许嘉桓说不上心里那股莫名的酸胀感是单纯的失望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期待，在原本模糊的嫉妒之上，他突然对席瑞产生一种同情。
就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努力争夺地盘标记领地，却没有人带它回家。
“缓过来了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或者送你回家？”曲明宇站起身，把眼镜递给许嘉桓。
“回家就行。”说着，许嘉桓摸了摸耳朵：“原本还想请明宇哥吃饭，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先扶你下楼吧。”
两人穿过天台，进入商场的另一端等电梯。
这层大多是饭店，电梯正对着角落里一家高档西餐厅。
席瑞心不在焉地听对面的oga介绍这家店的招牌，眼神淡淡地看着外面往来的人。
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身边人的胳膊，姿势十分亲密。
席瑞皱起眉，全神盯住那个背影，心跳不自觉地加速，期待着对方回头。
就像是回应他般，对方抬起头和旁边那人说了句什么，尽管只能看到半个侧脸，他也能肯定那是曲明宇。
“在看什么呢？”对面的男孩微笑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转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没看出那边有什么特别的。
席瑞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他想要抓住曲明宇质问他身边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看上去还那么亲密？
他只往外迈出了一步，手腕便被那位oga握住。
“都是出来交差的，不要让我难堪。”
对方站起身，凑到他耳边，语气是和妖冶面容截然相反的冰冷：“你知道门那边坐的是我爸派来的保镖吧？”
交谈之间，电梯口的两人已经消失，席瑞冷着脸把手抽回，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电梯刚到楼下，曲明宇兜里的电话便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到席瑞的名字，右滑接通了电话。
“明宇，你在哪呢？”
席瑞靠在洗手台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我在外面呢，可能晚点回去。”
许嘉桓隐约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适时痛呼一声。
“没事吧？”曲明宇赶紧抓住他，对着电话另一头匆匆道：“我先挂了，现在腾不开手，晚点回你。”
电话被挂断，席瑞回到座位，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曲明宇在手机上叫了车，贴心地把许嘉桓送到家门口。
“前辈，进来坐坐吧。”
许嘉桓摘下口罩和眼镜放在门口，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这个是我哥哥的，不介意的话就穿这个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曲明宇换好鞋，跟在许嘉桓身后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两居室，比他想象中要大。许嘉桓让他先坐，自己去厨房烧水泡茶，又从冰箱里拿出菠萝，切成片倒在盆里，加入盐水浸泡。
沙发旁的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曲明宇凑近了看，这显然是一张全家福——妈妈抱着一两岁的小宝，爸爸怀里是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姑娘，夫妻俩身前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有七八岁的样子。
等水烧开、菠萝泡好还要等一会，许嘉桓回到客厅，绕过茶几坐在曲明宇旁边。
“你们家有三个孩子啊？”曲明宇指了指身后沙发柜上的照片。
许嘉桓点点头。
“那你平时一个人住？不和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一起吗？”
“家里都是alpha我容易应激，所以很早就搬出来自己住了。”
许嘉桓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很淡，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因为生病而不能与家人亲近，曲明宇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只能尴尬地挠挠头：“其实一个人住也挺好的，我现在和朋友一起，有时候还挺不方便……”
特别是朋友发情的时候，特别不方便。
水沸声逐渐剧烈，烧水壶咕嘟嘟地吐出大团热气，彰显着里面水烧开了。
许嘉桓站起身，想要跨过曲明宇往厨房去，却在起来那一瞬间意外崴到脚腕，重心不稳朝曲明宇扑去。
看他要摔，曲明宇连忙伸手去抓他，结果被人牵着胳膊压在了身下。
他瞪大眼睛看着许嘉桓：“你没——”事吧？
曲明宇一句话没说完，因为许嘉桓只看了他一眼，突然低下头吻住他张开的唇瓣，并把舌头伸了进来。
舌尖亲昵地碰了碰他的又缩回，许嘉桓放开他的唇，撑起上身脸红地看向他：
“明宇哥，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