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野画家 > 52、我只是个普通人
52
杜夏:“……”
杜夏捂脸,无话可说。他败下阵来,他知道的,就算何筝愿意跟自己进派出所,里面的工作人员听了他的控诉,再看看何筝那张清醒又俊朗的脸,肯定会先怀疑自己是不是白日疯魔。
而非何筝真犯了什么事。
“算了,走吧。”杜夏的妥协很是无奈,但也习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走路的时候后背也会稍稍佝偻。
这姿态其实有点刻意了。杜夏胸前那两点已经贴了创口贴不会被发现凸起,他以前也不会这么紧张兮兮地在意,就是从和何筝上过床,他总怀疑自己的身体在二次发育,变得更成熟,熟透了,要烂了。何筝要是真的离开了,杜夏根本无法想象把这样的身子展现给另一个同性。
何筝这些天还住在杜夏的出租房里。像是在打一场漫长的分手炮,两人一进屋子就下不来床。
何筝永远精力充沛,杜夏允取允求,两人的交缠不再是单方面的压迫,竟有势均力敌的发展趋势,杜夏对某个姿势不满意,就算不明说,眉头也会皱起,何筝总是能非常敏锐地发现他的变化,心照不宣地换个体位,好像杜夏觉得舒服了——眼神逐渐迷离,面色潮红到沉浸在情欲里,奶头被何筝咬了一口也难以警觉清明,反而扣住何筝的后脑勺要他用力——当何筝看到这样动情入欲的杜夏,他空荡荡的胸膛里才会什么东西涨溢。
杜夏很难不怀疑何筝没有心。不止是在温存的事后,情欲最浓之际,他也会弯折身子,耳朵贴近何筝的胸膛,那里面心脏的跳动是最后一计猛药,吞吐何筝性器的甬道随着那节奏缩动,猛绞到何筝缴枪。
何筝每次射后都不会直接拔出来,宁肯冒点精液从避孕套中流出的风险,他还是会忍不住多抱一会儿杜夏,牛子在那泥泞肉穴里包着,裹着,还没软下呢,就又硬起,继而又是一轮冲刺。
房间里开着空调冷气,在床上缠绵的两人大汗淋漓。杜夏脸皮薄,在床上也不想欠何筝,怕何筝太累需要时间休息,就主动骑到何筝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动,何筝就双手扣住他的腰胯,指挥他前后地骑送。杜夏照做,这个体位并不像他预设地那般进入很深,主动权又全部在他这里,他前后摇摆的时候没觉得里面酸胀,除了被塞满没有任何异样。
这让他总有点心虚,怕自己没表现好,隔个几分钟就要问何筝一次,你舒服吗?
何筝起先会认真回答,但不管点头多少下,杜夏的小眼神还是茫然,对自己的技术并不感到自信。
何筝被他小心谨慎的模样逗乐了,不免觉得好笑,休息够了,就抓起杜夏的脚腕,要他屁股悬空蹲着,然后自己抬腰抽送,回回都是整根抽出又插入,深得杜夏站不稳到坐他的牛子上,整根吃下去后还没完,整个人也被那强劲的腰胯顶上去。杜夏撑不住了,甚至有喉咙口都被顶穿的错觉,赶紧趴在何筝的胸膛上,近得能听到他的心跳。杜夏的眼泪先于任何伤心的情绪断线掉落,像是控制不住的生理泪水,也可能是真的伤心难过。他们身体的距离近到负值,他们又是没有共同过去,仅有一个名为现在的交点的陌路人。
他们明明是有缘的。杜夏先鼓起勇气,问何筝自己被撞被救后,在车上有没有说些什么话,何筝真的有认真地回忆,继而颇为遗憾地摇头,没有。
就算有,杜夏当时念叨的,也只可能是庄毅的名字,求他别走,继续留在大卫村里做画室生意。
所以何筝曾经错意杜夏对庄毅有情。
“怎么可能!他就一直男,只喜欢女的,”杜夏没必要反驳的,他还是急急忙忙地自我辩解,双手手指向内弯曲,抓住胸前的空气,那意思是庄毅喜欢有胸的女人,他也只把庄毅当兄弟。何筝趁机抓住了杜夏的手,将人压下去,问,那你喜欢什么?
两人都赤裸着身体。何筝直视杜夏,握住杜夏的手往下握住自己再次勃起的性器,杜夏害羞地低眼,都做过这么多次,还是臊得慌,脸撇向侧边,唇紧抿着,没说不喜欢握着的东西。
杜夏不喜欢的是那种看不起摸不透的感觉。他良久后终于鼓起勇气,再一次和何筝四目相视,他说自己能有今天的一切,真的很不容易。
有亲人,有事业,有朋友兄弟。从一个闭塞的村寨逃到蓉城,打拼成店铺小老板,他几乎抵达了自己所在群体的上限。
但何筝不一样。抛开豪门私生子的身份,他在口袋本里有计划好的游历,他不应该囿于小小的大卫村,外面有更大的天地。
杜夏捧着何筝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却像是在告别。杜夏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何筝没回吻过去。
也没告诉杜夏,他割肉剔骨,好像就是为了当个普通人。
杜夏和何筝在一个高温不下的夜晚受陆广发之邀,在一栋市中心cbd的停车场会合。
会面后杜夏才知道,陆广发自己都没有邀请函,只有一个口头上的应允,陆广发却要把他们两个人都带进去,引荐给那
个只存在于口头尊敬里的大人物。
那位大人物正是杜夏和老四一起送画上门的那位高端私人会所的主人,大家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三人乘坐电梯到达的正是那个会所所在的顶楼,直达电梯门打开后里面进行着的并非杜夏想象的歌舞生平酒池肉林,而是传统的中式宴席,十二个人围一桌而坐,杜夏三人是临时加进来的,所以只得分开,被助理安排插进某一桌的空座。
这要是被老四知道了,肯定后悔没来。上次的助理就是由他装的,但这次,陆广发强调了文戏的重要性,怕老四说漏嘴,还是何筝去更合适。
何筝不仅会来事,话也说得好听,批量生产的复制品都能被他说成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有他在绝对没问题。但庄毅还是怂,打心眼里认定自己这种人不值得办画展,关键时候又搞消失,只能由杜夏顶替上去。
杜夏不需要冒充庄毅,他冒充“joe”复刻的现代化还在这个会所墙壁上挂着呢,大人物说不定还认得他,他说自己是庄毅的好友就行。
开工已经没有回头箭了。杜夏神经紧绷,怕在这种场合里露怯,桌上的餐具太多,杜夏怕用错,就没怎么吃东西,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模样还挺艺术家。
但只要有人提议举杯,杜夏都会响应,一场晚宴下来红酒抿了不少,脑袋不晕,但肠胃逐渐烧得慌。
等有些人开始离去,陆广发才过来叫杜夏,这个顶层会所里有不少房间,三人在其中一间会客室外等待,陆广发紧急低语道:“计划有变。”
杜夏不是很懂陆广发的意思,面色茫然,何筝倒是平静。
何筝问怎么了,陆广发用眼神示意不远处正在和一位白发老人应酬的一对男女,说那对夫妻正是蓉城一家ngo美术馆的创始人。
他们刚才和陆广发同桌,陆广发就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是否有意向,他们听了三言两语,就觉得给庄毅这种水平的办画展,不太行。
杜夏以为陆广发的下一句是没希望了,不用折腾了,陆广发竟峰回路转地对何筝说:“你赶紧把香办法,待会儿把故事说的更离奇,更接地气些!”
这完全是两个天差地别的要求,离谱程度不亚于五彩斑斓的黑,何筝却丝毫不觉得诧异:“行啊,反正庄毅人不在。”
意思是他可以尽情发挥,把活的庄毅说死都成。
岂知陆广发的想法更疯狂大胆,跟已然游离到状态外的杜夏说:“你待会儿就说这些是你的作品。”
杜夏:“?”
那两个美术馆创始人好心给我分析了一下,大卫村里的名画复刻为什么在国内销量下滑,因为越来越多的购买者都是女性,她们不喜欢那样的作品,会觉得自己被冒犯……”
陆广发越说,眉头越是皱起。他明显没能一五一十转述那两位的原话,换成自己的语言后很是怪异,甚至没什么道理。
“……总之要把观众默认成女性,画她们会喜欢的作品,编她们爱听的故事。”
何筝有点明白了。在女性视角里,庄毅这种直男并不讨喜,反倒是杜夏——
“你不一样,你会让她们共情。”陆广发抓起杜夏的手,鼓励道,“你待会儿别紧张,把初中那些事说出来就行,保证那位大人物会感兴趣。”
“……什么?”杜夏怔住,无措地又看向何筝。陆广发又着急道:“不然你就抓紧时间,在这儿先告诉何筝,让他这张嘴帮你润色润色,把你的故事用那幅《哪吒自刎》升华一下!别说画展,那位大人物还能让孵化公司把你包装成网红,新时代的女性力量!”
“我……女性?”杜夏意识到不对劲。
“害,你妈当初为了给你弟攒彩礼,不是收了别村人的彩礼嘛,你没从,就逃出来了,在蓉城打拼到现在。”
杜夏大脑一片空白。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几个村里的老干部,很少有人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不知道。杜夏就是逢年过节也不回老家,知情的人也没机会闲言碎语。
况且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初中同学们都毕业了,陆广发更是更早地比他出来打工,怎么会知道。
更炸裂的还在后头,陆广发得意洋洋地对何筝说,天道好轮回,杜夏逃走一个月后,那个原本要娶他的男人,死了。
被只有六岁的杜浪,用一根银簪子刺穿眼珠子,失手杀死了。
杜夏两眼一黑,差点跌倒。何筝从他背后搂过将人稳住,帮杜夏问陆广发:“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老师告诉我的啊。他当初来蓉城开同学会,酒店还是我帮他订的呢。”陆广发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外扬的家丑,自己先说激动起来了,
“你要时来运转了!”
陆广发握住杜夏的手,好像杜夏在他眼里已然是棵摇钱树。同学会之后他就有预感,把杜夏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攥手心里,在适当的时机推出去,再加把劲把他的过去开发好,他作为发掘这个商机的人绝对能大赚一笔。
这年头任何实业都式微了,他的小公司往什么方向转型都是瘦死的骆驼,唯有流量,话题,网络,舆论才有出路。杜夏的形象多励志啊,故事多乡土魔幻啊,他走出了大山,反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
他看着笑容熠熠的老同学,想不明白,自己裹藏到密不透风的过去,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轻飘飘的故事。
为何这样。
杜夏愣神。何筝护着他的肩膀,往后退步,借此抽出杜夏那被陆广发的手。
陆广发高翘的嘴角僵在耳朵根。
他身后会议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何筝不识抬举,把魂不守舍的杜夏在这等紧要关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