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织田作,我想给孩子们带些蜡笔和纸。”
能君与织田作之助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
“我没事,能君真的没关系吗。”织田作之助看着能君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用力地指间泛白。
“啊!抱歉。”能君好像才注意到,松开了手。
但没过几秒,能君又缠了上来,这次抱住了织田作之助整只胳膊,很紧,与此同时他的脸色好像变得更差了。
“身体不舒服吗。”织田作之助担心起来,抱着胳膊倒是不怎么在意,这样商场里也不会走丢。
“我在害怕?好奇怪。”能君看着商场里的人群,依靠着织田作之助的支撑才能站着不至于倒下去。
“我好像明白什么了。”能君微微侧过头对织田作之助说,眼神却一片虚无,“好熟悉的感觉,是这样吗。”
“能君?”织田作之助察觉到能君的情况不太妙,他用手扶住能君的脸,“怎么了?”
“我又忘记了,一直记不住,记忆像水一样蒸发掉了,所以被丢弃了,因为再怎么抚养都得不到回报,失望了。”能君快速的吐出没有排序过的语句,仿佛下一秒就会忘记般,“我让失望了,都被我忘记了,再长久的相处也记不住,我,我有一张卡,记我的,录名字和家,被拿走了,不要这样,为什么要。”
“被拿走了卡,丢弃下来,的我的名字,家都被拿走了,和我的过去一起。”能君重复着,“不要丢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拜托了,拜托你了让我从这世界,虚假里清醒过来吧——”
“啊,织田作?”能君停下,自己被温暖包裹了。
织田作之助抱住了能君。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织田作之助对能君安抚道,“能君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织田作之助和能君的脸凑得很近,他看见能君的表情,又像在哭,又像在笑,扭曲得混合起来。
“我总是在忘记,织田作会对这样的我失望吗。如果想要丢弃我的话请不要告诉我,什么都不要留给我,把我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让我乖乖等待就行了。我会一直等到忘记一切的那天。”
这样啊。
织田作之助明白了。
大概是环境的刺激,能君想起了被“抛弃”这件事,以至于其他过去已经无法再想起了。
这样寻找能君家人的工作就不必再进行了,织田作之助抱着能君想。怎么可能失望呢,自己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能君的恩情才决定收留他的。
这孩子忘记了一切像被剪断线的气球,晃晃悠悠从他面前飘过,不抓住的话迟早会升上高空被高压挤压破碎开吧。
抓住他吧。
人与人总是抱有目的交往,不断忘记一切的能君迟早会被周围厌弃,不如遵循自己的渴望,如果能抓住他
织田作之助心底冒出少许快乐的气泡。
可是我真的要这么做吗,织田作之助迟疑了想,能君还有其他选择吗,去哪找一个不在意能君阶段性失忆情况的持续付出的地方呢。
“那就与我和孩子们一起生活吧,能君。”织田作之助把意图压下,他不在意周围是什么环境,也不在意周围的眼神,对能君邀请。
“这可是你说的,织田作。”能君眼眶红红的,他想哭却可悲的不知能为什么而掉眼泪。
能君踮起脚来笨拙地回抱织田作之助,舌尖吐出难以抗拒的选项。
“抓住我吧,牢牢地抓住我,我不想再飘走了。”
我的心,可能也被这孩子套住了,织田作之助在一瞬间划过这个想法,就像话本里的狐狸和玫瑰一样,不再去思考到底是谁饲养了谁。
“我会抓住你的。”织田作之助承诺到。
“这种卡片,这样写下名字和地址对吧。”织田作之助问道。
“对,还要织田作的电话。”能君指着空白处,“万一以后我忘记了可以打电话给你,虽然我还没有电话,不过可以借好心人的。”
织田作之助填好后把卡片用拖绳串起,挂在能君脖子上。
能君摸摸脖子上的卡片,情绪稳定了很多,松开手不再抱着织田作之助胳膊。
织田作之助心底有一点点失落。
“这是家的位置哦。”能君炫耀似的举起卡片对织田作之助笑道,漂亮的笑容终于回到他脸上。
“嗯。”织田作之助终于放心了。
“走吧,织田作。去买笔和纸,时间也不早了。”能君转头看向窗外,太阳的余温快要沉下去了。
“刚刚是费了不少时间。”织田作之助说。
“呜。”能君做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没有责怪能君的意思,能想起来也是件好事,记忆方面说不定没那么严重。”织田作之助安慰道。
“织田作~”
“咦?有人喊你吗织田作。”能君从人群里听到熟悉的名字,迟疑的停下脚步。
“是熟人。”织田作之助已经看见远处的黑西装。像闻到鲨鱼一般,所到之处人群畏惧散开,“是和我一个工作单位的——朋友。”
“是织田作朋友?我可以认识吗。”能君对织田作之助所说的朋友有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他渴望了解织田作之助脱开家庭,工作上的另一面,希望能被织田作之助更深的纠缠。
织田作之助对此没什么意见,“可以认识,交朋友的话要看太宰吧。”
“是朋友哦。”太宰治来到能君面前,回答了这句后就没有再看他一眼,转头看着织田作之助,“好巧,出来买蟹肉罐头看见织田作也来买东西。”
“嗯,来陪能君买蜡笔和纸。”织田作之助回答,视线向下看着太宰治胸前打着石膏的手臂,“太宰这次是怎么受伤的。”
“被愤怒的兔子折断了手指,又被兔子跟班砸伤了。”太宰治毫不在意手臂的负伤,举起来在织田作之助注视下晃了晃。
“原来如此,是兔子啊。”织田作之助一下子相信了,“这样伤口会好的很慢的,太宰不要乱动比较好。”
“太宰真是坚强啊,伤成这样还出来购物。”能君在旁称赞,然后担忧道,“买东西会不方便吗,待会蟹肉罐头需要我和织田作帮你提回家吗。”
太宰治好像才发现新大陆一样,转过头看向他。
“我说,能君不会奇怪吗?我可是被兔子打伤的哦。好奇怪,正常人都会吐槽这点吧。还是说能君以前见到过?”
被怀疑了。
“诶,这里需要吐槽吗。”能君感到不解,不安回答道,“可这不是太宰打架输了找的借口吗,正常来说大家都会温柔的放过这点吧。”
“这样啊,能君是认为我在骗人吗?”太宰治步步逼近,“明明听说能君失忆了却这么有常识,好奇怪啊。”
“啊。”能君好像被太宰治的灼灼逼人刺伤了下,后退了步。
“太宰是不是讨厌”能君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声音盖过了。
“太宰,太宰的。”太宰治嘴角还在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这么叫我,能君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对不起。”能君看起来想哭了,刚刚没有掉下的眼泪开始在眼眶聚集。
“请原谅我。”能君咬住嘴巴,不想哭的太大声,“我不该和你说话的,织田作的朋友,对不起。”
“太宰,这里就分开吧,蟹肉和我们要买的东西不在一个地方。”织田作之助挡在能君和太宰治之间,心平气和道。
太宰治却绕过织田作之助提高了声音:“能君~你还准备在织田作这里赖多久啊,这么大年纪就不要撒娇了哦,需要的话我这里可以给你介绍份工作,包吃包住。”
“对不起。”能君像是狼狈得被扒掉了衣服,血肉暴露在空气中疼痛得发抖,“对不起,织田作,给你添麻烦了。”
“我果然——”
“太宰。”织田作之助有点被激怒了,“停下。”
“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
能君恍惚得说出这句话后,表情沉静下来。
世界的沙漏重新翻转。
“奇怪你们,是谁?我,是谁?”
“抱歉,我在这里?想不起来了”
能君空白的像刚出世的婴儿,后退半步新奇的环顾了四周,热闹的商场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现在他脑海一片空白,仿佛世界颠倒只留下一人,独存的恐惧反而让他更警惕了。
织田作之助听到这里,不妙的转过身,看见能君褐色眼睛里的陌生和不安,一颗心沉了下去。
片刻织田作之助喉咙嘶哑的呼唤他。
“能君?”
“能君是谁?那是我的名字吗?”能君好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看着对面两个陌生男人,祈祷关于自己过去的钥匙在他们身上。
“谢谢你,好心人。请问你们还知道什么吗,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真是对不起。”
就和当初相遇一样,一切回到。
织田作之助顾不得太宰治,想拉住能君的手,却被惊恐的能君躲开了。
“你要干什么!”能君颤抖起来,他就感觉这两人都很奇怪,一个好像有很多话说可是又什么都不说还想抓住他,另一个一直笑眯眯的在旁边看戏。
不能被抓到。
能君想,先逃走吧,告诉我的名字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在骗我,这两个人也许不认识我。
织田作之助一下子看穿了能君的想法,上前一步猛的把他锁在怀里,不顾能君的挣扎拿起他胸前的卡片塞在他手里。
“看看这个,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能君紧紧抓着自己脖子上挂的卡片,顾不得被抱住的紧迫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是谁?”
“是我的名字。”
“上面的不能是我的名
字吗,好奇怪。”
“是你自己取的,平常我叫你能君。”
“这个地址?”
“是家,你和五个孩子们住一起,我收养了你们。”
“抱歉,我有点不敢相信,我能打这个电话吗?”
织田作之助内心酸涩,几个小时前能君的笑容和玩笑还在眼前,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以,这是我的手机。”织田作之助拿出手机放在能君手里。
能君拿起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硬塑料壳,他硬着头皮摆弄了会,发现根本看不懂。
“对不起,我不会弄这个。”能君尴尬的说。
“可以用我的哦,能君。”一旁看戏的黑西装男人递给他另一只手机,“我已经调整好了,能君按下这个按钮~”
能君顺着对方的话语按下通话键,手里的手机立刻传出了音乐。
“啊,打通了。”能君确认了什么一下子放松下来,柔软的依靠在织田作之助身上,“谢谢织田作。”
“奇怪?”能君立刻被自己的话困惑了下,“明明是织田作之助?”
“你以前也是这么喊我的。”织田作之助向他解释,“这个称呼你好像喊的很顺口,我无所谓。”
“织田作,我很喜欢”能君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来这里干嘛?我是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来买东西。”织田作之助没有松开他,斩钉截铁道,“没有添麻烦。”
“那走吧。”能君挣脱织田作之助的怀抱,牵起一旁太宰治完好的那只手,“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为他这个举动沉默了。
太宰治底头看了看相握的手,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怎么了兄弟?”能君摸了摸脸,“我脸上?奇怪,湿漉漉的,我刚才有哭过吗。”
“我不是你兄弟哦。”太宰治注意到织田作之助警告的眼神,仿佛心底被刺了下,开朗道,“今天是碰巧遇见的啦,我和织田作是朋友。”
“啊抱歉。”能君脸红的松开手,“我还以为是和我一样被织田作收养的,抱歉啊,织田作的朋友。”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能君有些担忧的看着太宰治,“没关系吗,你真坚强啊(受了这么重的伤),东西买好的话我帮你提回去吧。”
“才不要~”太宰治说着就如同来时那样溜走了。
织田作之助复杂看着这一幕,上去紧紧抓住能君的手,十指相扣。
能君如同温顺的羔羊,信赖的倚靠过来。
“感觉好奇怪。”他对织田作之助笑起来。
“讨厌吗。”织田作之助问他。
“有点喜欢。”能君亮晶晶的说道,“而且我们以前也是这样吧,织田作。”
“嗯。”这时候就先承认吧,织田作之助握紧对方的手想。
不能再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