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哈里森在搅棒咖啡杯的时候，对方姗姗来迟。
男人穿着深黑的风衣，脱下来交叠放置身后，点了一杯热可可，又要了一份黑森林蛋糕，双手搭在桌子上。
对方的黑色头发微微卷曲，眸色是动人的深绿，深刻的轮廓带来炫目的美艳，肌肤白得发光，唇瓣丰厚而呈菱形，是非常适合接吻的，如同花一样的唇瓣。
班哈里森匆匆扫过，又很快低下头。他感到局促，为对方显而易见的年轻。父母催促他出门相亲之时，他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情，并没有意料到，会遇到如此——如此艳绝的对象。
他甚至怀疑对方坐错了位置。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抿紧唇瓣，用牙齿刮过。他湿润而柔软的浅棕色瞳孔从眼镜后面胆怯而游移地注视着对方。
“请问……你是不是坐错地了?”
青年轻轻挑了一下眉毛，“我觉得没有，如果你是班哈里森的话。”
对方伸出手，手指修长圆润，翠绿的瞳孔微微眯起，唇瓣也勾勒出浅淡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班哈里森，我的相亲对象。”
这是要握手吗？
班哈里森脑袋一蒙。与青年不同，他的棕色头发，浅棕色的瞳孔，还算白皙的肌肤与浅淡的唇色，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无害的柔软感，因此即便如今是34岁的高龄，在相亲市场上，他还算有点热度。但是无论如何，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身形瘦削，青春稚嫩的青年，而是一个木楞呆板，年岁已迟的中年人了。
青年摇了摇手掌，班哈里森就像是挨了一下，赶紧伸出两只手去握住，可是一触及对方，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过孟浪，随便。
“很抱歉，工作上有点事，所以来迟了。”
青年笑着解释到，“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不知道我能否邀请你一起看一场电影?”
说着，对方抓着他的手掌往前，低下头把亲吻印在他的手背。柔软的触觉让班几乎是立刻就绷紧起来，但是惯来弱势的他，却说不出什么话。
这和之前的相亲不一样，却可耻地让班感觉到快乐。他的年纪已经太大了，相亲是为了解决他的单身问题。如果说得更要赤裸裸点，就是他必须要依靠自己的生育能力，换取生存的资源。
很多人，即使是三四年前刚刚开始的时候，坐在班对面的人总是从一开始的家庭情况，兴趣爱好，问到班每周几次，一次多久，有多大多长的问题。他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羞耻不已，到逐渐冷漠，甚至可以主动暗示地回答对方的疑惑。相亲是赤裸的利益交换，这对很多中下层的雄子来说司空见惯。婚姻本质只是契约，契约无关爱情。
相反，这种好似谈恋爱一样错觉的示好行为，在班25岁之后就基本绝迹。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充满魅力的青年会对他这样子的一个不受待见的相亲人选到这种地步。
班担心对方可能有什么误会，又或者对他的外貌产生了误判。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对方察觉到他的意图，又伸出手，把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巧妙地俯低身子。
“please。”
青年惊人的漂亮里显露出脆弱和恳求的姿态，这个时候班意外地发现对方的右眼眼尾有一颗非常小的黑痣，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动人。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难以拒绝别人的好意，此刻更是骑虎难下。
“……”
班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的时候，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光脑就在旁边，但是也不可能当着对方打开。不由得就觉得对方的人越发受到委屈，不由得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班，谢谢。”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对方柔软的唇瓣。被紧紧握住的手下意识地颤动，却被对方用力抓紧。班不由得抬起眼眸，为难又犹豫地注视着青年。
幸好对方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班几乎是立刻就缩了回来，双手藏在背后轻轻地擦着后背，觉得被亲吻的地方又痒又热，让人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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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回家的时候，需要走六楼的台阶。他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一起住的还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和一个雄子。他的弟弟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打拼。父母则住在乡镇里，靠着以前的积蓄过活。
年轻的时候，父母为他的聪明骄傲过，但是很快就演变为担心。那个时候的班哈里森根本不认同雄子只能通过婚姻来改变生活，他也渴望遇到爱情。这并不是什么虚妄的幻想。年轻时候的班挺拔英俊，浅棕色的瞳孔像是太妃糖一样闪闪发亮，甜蜜可人。他确实很受欢迎，却受欢迎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当然这和他聪明之余，多了点的不合群有关。他很难与人深交，习惯沉默，从远处看，这颗甜蜜的太妃糖，只让人感受到了他的冷硬。
他虽然毕业的院校还算可以，但是对自己的未来打算得一塌糊涂。他有点文人的自傲，聪明人的不甘平庸，但是最后还是成为一个普普通通到毫无特色的人，因为城市高昂的生存费用而感到吃力，不
得不向相亲低头，默认父母给他挑选的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家底殷实的青年俊杰。
班停在四楼的平台上，望着墙上洞开的窗口，扶着栏杆轻轻喘息。
有时候，班哈里森总是会生出悲哀来。这个世界的文明已经发展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人们拥有虚拟光脑进行国民生活的一切事宜，但是仍然有人活得如同贫民，有人挣扎在温饱小康的边缘。努力学习，成功毕业的他，最终仍然要和一些只关注他生育能力，依靠家中积蓄平庸无奇的人相亲。
派翠克加里就像是一场出乎意料的绮梦。他甚至没有办法开口质问对方，是否弄错了他的家世，错估他的生育价值，误会了他的年纪，他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是那些枯燥而乏味的天气，境遇，不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社会时事，也不是那些论调千篇一律的所谓思考。他甚至于感动这场动人的幻梦，不忍打破。
不过，对方终会知道的。
班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扶着楼梯继续往上。
这个小区过于老旧，甚至很多地方都很不便。进门的时候是幽深的小径，两旁是禁闭的房门。走到最深处，就是班哈里森的房间。
他进门，擦了擦自己后颈的汗，往前的时候，蹭走下颚到喉咙的汗渍。他把衣服一扯，露出白皙的胸膛，又把牛仔裤往下拽，坐在床上拉扯。床边的全身镜照出他的模样，修长白皙的身体弯折着，随着裤子被拽下，深蓝的底裤也被脱下。他的性器垂软在双腿之间，他往后一动，一缩，整个人就上了床。他的床单也是深蓝，铺的极软，将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分明。他命令光脑打开空调，躺在床上，只搭了一点被子在腰间。
他确实已经34岁。但是他同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可能是发型或者衣着有些不同。但是班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同许多年前的自己几乎如出一辙。
窗户虽然没有拉过窗帘，但是已经弄了白纱，防止走光。如今已经是深夜，外面只有暗红的夜色。关掉灯光之后，那白皙的身体就浸没在深蓝，玄黑之中。班轻缓而平稳地呼吸着。
漂浮着的光脑一瞬闪了一下，很快就陷入沉默。它已经检测到，班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