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丈夫A变O以后(美强/双性) > 8、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雪地里
一直到天刚破晓,闻昭才听到开门的动静,他从床上一个打挺跃起来,裹着睡袍就冲下楼去,正巧和魏湛青撞了个正脸,俩人面面厮觑,魏湛青问:“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又看着这人眼下的黑青不由皱眉:“做噩梦了吗?”
“不是,习惯早起了。”闻昭随口道。
魏湛青这段时间规律回家可能惯坏了他,骤然一夜不归,他又没了通讯工具,连问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心就一直提着。虽然理智知道一个成年人没必要把自己交代的那么明白,却还是辗转反侧了一夜,瞧见天擦亮就彻底失去睡意。
“你喝酒了吗?”闻昭问。
他上衣皱巴巴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酒气,虽然算不上衣衫不整,但也是少见的不修边幅。
魏湛青愣了愣,忙解释道:“没有,昨天韩老爷子请客吃螃蟹,我姐也去了,他们桌上喝了点酒,可能是那时候沾到的昨天陪老爷子到太晚,又被我姐扣下了就没回来我”
他捏了捏兜里硬邦邦的铁匣子,里面是他跟韩岭冬央来的菊叶丝还有一些甜口的糖,他隐约记得闻昭嗜甜,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我给你配个对讲机吧,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只要纳入监听应该就不违规,我之后补个书面报告就好。”
闻昭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拢了拢衣领:“我没有打探你行踪的意思。”
“你可以打听。”魏湛青笑的有点不好意思,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先洗个澡,我姐连洗澡的地都不给我。”
“早饭,吃了么?”闻昭叫住他。
“还没,你想吃什么,我洗好给你做,你再去睡一会儿吧。”魏湛青温柔地笑着。
“不用了”闻昭被他笑的脑袋发晕,像陷进云朵,软绵绵又热烘烘的,推拒就慢了一拍:“我不困。”
但魏湛青摆摆手:“听话,我很快的。”
听话?
闻昭嚼着这两个字,热度慢腾腾爬到脸上,渐渐咂摸出奇怪的味道,他很想听话,可是这分钟大脑清醒到亢奋,只能看着魏湛青的背影低声道:“真的不困。”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准备了相当丰盛的早餐。
魏湛青洗完澡出来看见桌上中西混杂的菜式,愣了一下:“真不累啊,做这么多?”
闻昭笑笑:“有些现成的,吃不完可以带到办公室给同事吃。”
“才不便宜他们,吃不完我中午继续吃。”说着,魏湛青拉开椅子坐下,先夹了个汤包放到他碗里,然后才给自己夹了一个:
“你一个人在家无不无聊。”
“还行,跟驻守阵地的时候差远了。”闻昭咬破包子面皮,吸了口热烫的汤汁,呼了口白气,朝他一笑。
“但那时候你有战友在。”魏湛青把包子吹凉,塞进嘴里,然后起身从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
“这个给你,加密通道,带定位装置的。”
可现在有你在——闻昭把这句话连包子一起咽下去,把对讲机接过来,扫几眼弄清操作方法,就放进裤兜,又问:“昨天吃的怎么样?”
“膏肥蟹美,那其实是我姐买的,我明天去把她那剩下的带回来给你尝尝。”魏湛青眯着眼笑:“还有韩老爷子自己酿的酒,我也求了几瓶,一样明天去拿。”
“以后谁还敢请你,吃顿饭跟蝗虫过境一样。”闻昭笑道。
“所以他们以后不会经常请我了,必须珍惜机会。”魏湛青不以为耻,将那盒半求半抢来的菊叶丝递到他面前:“我也不白拿,以后再还嘛喏,知道你抽烟,这给你当零嘴。”
闻昭立即放下筷子,谨慎道:“我很少抽。”
军部压力大,高层人人有点缓解焦虑的坏毛病,但他也知道魏湛青生活方面的洁癖,从没在他面前展露过分毫。
“我知道,没怪你,就是怕你伤身,这是老爷子搞出来给自己戒烟用的,他这年纪还这么硬朗,证明确实是好东西。”魏湛青暗忖自己这点小毛病至于让人这么忌惮么,不由伸出手握住他的要他别紧张。
闻昭在他们两手交叠的地方盯了几秒,不知道他继问长问短以后怎么又动手动脚的,但还是按捺住小小的雀跃,怕他回味过来就不动了,就换了个话题:
“昨天去了哪些人?”
他准备关心一下正事的进度。
“不算多,公检那边有两个,军部人最多,还有你的老领导罗启军,他应该会帮忙”见他沉思,魏湛青紧了紧他的手:“别担心,最终是证据说话,不会有事的。”
“那你还跑那么勤快。”闻昭不信。
“跑跑也不吃亏嘛。”魏湛青一笑,没多说——闻昭脱罪只是第一步,接着是将害他的人绳之以法。
这阻力很大,毕竟背后的牵扯太多,他本来还有权衡,可碰见李俭以后就坚定了这个想法。心里其实后怕的厉害,要是当时自己有那么一丝软弱和犹豫
,闻昭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坐在他对面。
“对了,李俭这人身手怎么样?”魏湛青问道。
“他也去了?”闻昭面色一寒,倏地泄出杀气,急问:“他跟你动手了?”
“没有,我姐在呢。”魏湛青安抚地拍了拍他:“就是没想到这人这么讨厌,我怕我没忍住和他打起来,想先知道点根底。”
闻昭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屑地说:“他是靠李家荫蔽走到这个位置的,表面看着勇猛,实际上就是个花架子,从来没有在基层走过,听说军部所有考核的成绩都是托人改的,真动起手一个丙等士兵就能把他摁趴下。他下盘不稳,动作虚浮,蹦的跟只蚂蚱一样,其实就是唬人,在格斗场上叫的能把房顶震塌,真动手的时候却跟面团捏的一样不堪一击,不知道还以为他是靠声波攻击的呢。”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李俭的对手是他的基础上。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打赢他。”魏湛青眼神闪烁。
这话登的就把闻昭问哑了,他瞅着魏湛青玉雕一样的手指,感觉没有一丝皮肉适合打架或拿枪,可又不舍得给他泼凉水,于是含糊道:“练一下应该没问题。”
“你教我啊。”魏湛青笑道。
“好。”
他知道他仅会的那么一点拳脚全是被魏沅白逼出来的,实验室待几个月估计又全扔下了。以前他也想教他一点自保的手段,可碍于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加上他又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姐姐,根本不需要他费什么心。
这次难得他主动求教,他暗暗欣喜,感觉自己搁他身边又多了点用处。
“什么时候?”他问。
“下午吧,今天所里没什么事,我早点回来。”魏湛青看了看表:“以后我们定个时间,我诚心诚意拜你为师。”
闻昭笑起来:“不如以后我给你当保镖吧。”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好像突然在黑暗里看到丝光亮,万一以后不再有这层关系,他或许可以凭教学老师或者“保镖”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你级别太高了,我可用不起。”魏湛青没当真。
“我要是没有级别了呢?”闻昭加了分认真地问。
“不会的,谁也不能再从你身上抢走一点东西。”魏湛青保证道。
“我是说,保镖的事。”他试探地说道。
魏湛青醒悟到他的意思,心头的酸涩直往上冲,夹起一块翡翠水晶饺掩饰:“我不要你做我的保镖。”
闻昭抿了抿嘴,有些失落地抽回手,魏湛青又道:“我们是合法伴侣,不需要你单方面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的。”
闻昭倏地看向他,魏湛青端起碗遮住脸,吨吨吨干完一碗粥,放下的时候面上还残留有一丝绯色,他尴尬地站起来:“那个,我上班去了?”
说完,飞也似的跑开,边跑还边质问自己跑什么?这种程度就心跳成这样,之后该怎么表白?
闻昭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坠入一种难以描述的寂静中,直到心跳的声音鼓入耳膜,浑身都开始燥热——刚刚什么意思?
魏湛青也不知道,他在车里用头一个劲捶方向盘,感觉自己蠢得和刚邂逅初恋的青少年一个德行,重点是这副蠢样还全发生在闻昭眼皮底子下。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为避免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彻底崩塌,下午的时候必须好好表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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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这一天都掐着秒表过。
闻昭把大半个白天花在设计课程上,从简单的格斗到一般杀伤武器的使用,内容丰富详实到需要大半个月来消化,等最后一个字落定,他看着密密麻麻的计划安排才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用力过度,但或许,他可以借此催他回家——不,催他上课。
他勾起嘴角,似乎看到和他一起走下一个五年的希望,前路开始敞亮,五年又五年,慢慢叠在一起没准就一辈子了。
魏湛青果然回的早,且完全没有要参加一堂激烈的格斗课的思想准备,临下班了疯狂在镜子前捣鼓衣着和发型,弄得安茬以为他要去和哪个美人约会,不得不刻薄地提醒说他的合法丈夫孤守家中,分外寂寥。
魏湛青对这种肮脏的想法不屑一顾。
然而回到家一开门,穿着标准作战服的闻昭就等在门口,这把仿佛花孔雀一样光鲜的魏所长唬的一愣:
“就开始了吗?”
闻昭同样被闪闪发亮的魏湛青晃得眼晕,暗恼自己操之过急,于是矜持道:“也可以等一会儿。”
魏湛青咧出笑,献宝一样把手上的食盒放在玄关的架子上:“我催我姐今天拿来了。”
是他说的螃蟹和菊花酒,他准备一顿烛光晚餐后再和闻昭进行消食运动。
闻昭沉吟着,其实考虑到之后的运动量,晚餐不宜过多,但看着他期待的面庞又说不出扫兴的话,大不了今晚多讲理论少动手。
然而魏湛青正要进去,兜里的手机响起
来,接通后是安茬的大嗓门——
“所长,你家失火了啊跑这么急?检测报告还要不要了?等你签收呢!”
魏湛青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捂着手机气道:“你签收不一样的吗?”
“不行啊,人家要你,我级别不够!”
不明白哪家速递公司这么龟毛,他磨着后槽牙说:“让他明天送。”
“你确定?”安茬疑惑道,果然,魏湛青立马改口:“算了,我回去拿。”
东西还是早一天到手上早一天安心。
“我”他挂了电话,小心地看闻昭。
“我先把它们下锅。”闻昭点点头。
他眉眼一弯,笑的柔和:“那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后没多久,门铃的声音响起,闻昭心下奇怪,周围的人都知道他现在被软禁,不该有人上门,如果是公检那边的人要来,也该提前知会一声才对。
他踌躇着将枪和通讯装置塞到口袋,透过电子眼看见安茬老不耐烦地戳着门铃:
“在不在啊?!给你们送东西,货到付款,耽误时间加倍啊!”
闻昭心里一咯噔,被一种恐怖的不详席卷,他冲过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老魏呢?检测报告到了,他也不收一下,亏得我给他送过来,告诉”安茬还要说什么,却看见闻昭惊惧的表情:
“你不是叫他回去拿吗?”
安茬错愕:“我哪敢差遣他艹!”
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报警,联系他姐!问她情报科在干什么!”闻昭怒吼着夺门而出,安茬在他背后干瞪眼:“卧槽槽槽!你这算不算越狱啊!”
惦记着家里,魏湛青一路猛踩油门,研究所地处偏僻,这又是他们的绿色通道,他因此开的肆无忌惮。
可突然,空旷的路上杀出一辆全黑无牌的装甲车,直直往他车上撞。
魏湛青脑子一轰,下意识打死方向盘,车子一头栽进马路旁的巷子里,他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撞了个七荤八素,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他手忙脚乱地爬下车,因为对面撞车不算,居然还开枪了。
他心下骇然,这虽然不是闹市,但也绝不是荒郊野岭,路上的状况全在监控之内,究竟是怎样的悍匪敢在光天化日下对他行凶?
他没头苍蝇一样往巷子深处跑,浑身除了手机和一个对讲机再无其他,他下意识挑了手机拨通魏沅白的电话,顾不得接没接通,急切地就对话筒吼:“姐,有人要杀我!”
来不及说更多,一颗子弹猝然擦过手背,手机掉在地上,刚一弯腰,更猛烈的火力就接踵而至,他听见听筒里魏沅白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在哪!?听得见吗?回话!——干你大爷的,还没定位到吗?叫特务科的草包等着,老娘的弟弟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就炸了他所有据点!”
魏湛青呼吸急促,猫着腰吼了一声:“利丰大道不知道哪条巷!快点!”
语毕,他撂下手机疯了似的往巷子里面跑。
闻昭感觉心脏正提在喉咙口跳,那里传来一阵阵让他眼前发黑的疼痛,然而头脑却跟冰镇过一样清醒,他循着对讲机上的定位开到利丰大道——空旷的路上翻了好几辆车,躺下好几具尸体,监控电子眼被打坏,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守在路口,他立即刹车。
黑衣人朝他开枪了。
完全不计后果的无差别攻击——这和恐怖分子的做法没两样,要么是背后有人,要么是不要命了。
闻昭咬紧牙关,风一样从车门冲出来一连打了几个滚躲到墙角隐蔽,幸亏国家对火器管控严格,他们带的武器杀伤性有限,趁着枪声稍歇,他挺身抬手,干净利落地一枪一个。
“他手上有枪!”对面厉声呵斥着:“你往a1方向搜,其他人注意高层,确定有没有其他埋伏!”
闻昭在心里默数几个数,刚刚那一眼他看清装甲车的样式,很有可能是军用车改的,这种车甚至扛得住一发激光炮,他手里的小口径手枪根本没法在它身上留下痕迹,然而这车有个致命的缺点,倒数完毕,外面的脚步声纷乱,换弹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瞄准车顶发射装置底端开了一枪。
“自爆程序启动,请疏散所有人员到安全地带,自爆程序启动,请疏散所有成员到安全地带。”
它的警报装置响了,歹徒显然对这车不熟,听到报警吓住了:“妈的,撤,快撤!姓李的在坑老子们!”
这车的致命弱点——过分敏感的警报装置,曾经也因此闹过几次乌龙,刚出产没多久就被淘汰了。
闻昭暗中盯着对面,差点把怀里的对讲机攥出火来,黑衣人终于终于散去,他趁隙扎进巷子里。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体内某个角落跟着声嘶力竭:你不要有事。
他已经找好陪他下一个五年的借口,五年又五年,再努力一
点他也许就可以厚着脸皮凑够一辈子。
闻昭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玩弄自己,爬到高处就要被踢下,爱到极点却无回声,好容易看到渺茫未来的虚影,鼓起那么零星的勇气想冲过去,却眼睁睁看着河的那边、海的对面,所有美景碎成齑粉。
碎了也就罢,可不要累及他,他向那个不知在哪的神明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梦见他,不打扰不接近,哪怕只能去另外一颗星球默默守护他。
他猎豹一样的身影穿梭在蛛网般的巷子里,寒风割脸,他忽然觉得一片冰凉,泪水从眼眶滚出冷在脸上,无声的呼吸里带了丝颤抖的哽咽——不要出事,求你了。
是他的错,他没有警告自己对面是怎样穷凶极恶的混球,就让他离开安全的象牙塔去对付这种敌手,还无耻地沾沾自喜,庆幸那人心里有他。
可如果没有他,他本不该遭遇这些。
闻昭觉得自己的心几乎快裂开,停在又一个岔路口,定位忽地显示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他差点摔掉手里不中用的设备。
老天这时似乎嫌情况不够恶劣,下起了雪,仪器更受干扰,实时定位更新滞后,他不得不凭身体感官去寻找魏湛青的位置。
就在几乎几乎穷途末路的时候,耳朵捕捉到子弹打入墙壁的细响,他和对方都配备了最好的消声器,这是他唯一能获取的声音,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
湛青!
魏湛青!
这个名字挤满全部思绪后,他终于看见名字主人熟悉的身影,痛苦、庆幸、感激与狂喜像燎原之火在他身上肆虐,可来不及叫他的名字,身体遵循本能抽出枪朝他身前射击。
魏湛青被对讲机的嗡鸣吓得不小心踢翻一个纸箱,有人拐进他藏身的角落,他抽着冷气瞪圆了眼,下意识又猫下身拔腿要跑,然而余光已经瞥见对方扣动扳机的动作,心底一阵冰凉——这就结束了?
念头未定,举枪的人轰然倒下,他被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走!”
“闻——”他错愕地张开嘴,纷乱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闻昭把他按在怀里回头开了几枪就扯着他发足狂奔。
魏湛青觉得自己简直是被提着跑的,脚尖燕子一样轻轻掠过地面,寒风裹着雪劈头盖脸刮下来,整张脸没几秒就木了。
不知跑了多久,闻昭在一间废弃仓库门口缓下来,他踢掉仓库门口的堆积物做了个简单的掩护,拽着魏湛青躲进去,耳边的呼啸声停下来,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们费力的喘息。
他们呼出的白气交缠在一起,魏湛青冷的手抖,闻昭用同样颤抖的手回握他:
“你听我说”他的声音也在抖。
魏湛青瞬间察觉不对劲,他这种战斗废物抖不奇怪,但闻昭为什么也这么
他被冰冷麻木的鼻腔迟钝地嗅到一丝血腥味,瞳孔慢慢抽紧,终于看清眼前深色制服的胸口晕开了一团更深的颜色。
“我们还没有彻底甩开他们,待会儿他们靠近我就出去引开他们,你呆在这里不要动这个戴好”他用哆嗦的手将一枚勋章样的金属别在他领口:
“我已经给我的兵发了紧急求救信号,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赶过来,从基地到这花不了多久,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咳咳”他捂着嘴闷咳一声,魏湛青一脸木然地把他圈在怀里,机敏的脑子正在罢工,恍恍惚惚好像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受伤了”
“我没事”他像冷得厉害,牙关都在不停抖,但还是艰难地想把话说完:“他们过来的时候会说暗号,你记住是132547你的生日,如果来的人没有说这个暗号你不要犹豫,果断开枪”
“别说话了”他发麻的舌头弹出几个音,冰冷的滞痛弥漫在胸腔里,好像那里中了一枪的是自己。
“我知道”
闻昭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枪,又呛出几声咳嗽,血沫溅出来,烫的他剧烈一颤,声音陡然尖利:“我说不要说话了!”
“嘘——”闻昭哆嗦着捂他的嘴,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却微笑的脸:“小声一点,我知道你的手不是拿枪的,可是事有例外就这一次答应我我一走你就拉开保险知道在哪吗?”
“你要去哪?你能去哪?”魏湛青死死把他扣在怀里,滚烫的眼泪簌簌落下:“不许去,我姐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我们就在这,哪也不去。”
“不要是有人追来”闻昭把着他的手教拉他保险栓,压着喉咙口的腥甜和瘙痒轻轻咳了一声,可能伤着肺了,心脏也一阵阵绞痛,他狠狠在舌尖咬了下强迫自己清醒,听见魏湛青咬牙切齿:
“那我就跟他们拼了。”
他闷笑一声:“你连李俭都打不过呢。”
“你教我,我不就打得过了。”魏湛青浑身都在颤,他的手按在闻昭胸口,湿润一片,可他不敢看,甚至不敢确认他的伤口位
置,只能死命地堵着,似乎这样就能把他失去的血液再塞回去。
“好我教你第一点,打不过要跑这个仓库里杂物很多,躲进去应该可以拖一会儿”闻昭声音低下去,喘息变得费力,眼前开始模糊,他断断续续道:
“他们没有重武器你要找地方遮蔽最好听到声音就跑等我以后,要是我没力气跑出去你把我推出去吸引火力”
“闭嘴!闭嘴!你闭嘴!”魏湛青低声吼着,闻昭揪着他的衣襟嘶声道:“听话你的价值比我要”
魏湛青猛地咬住他的唇,这人不知道,这些话能搅碎他的心,他把舌头伸进他的口腔,尝到血液的腥甜和眼泪的咸涩,愤怒终于变成无法遏制的哽咽:
“没有你不行的,你不是要教我吗,每天都要,我笨得很,要很久很久才学的会,一天不够,一年不够,一辈子也不够!闻昭你不要我了吗?”
闻昭缓缓瞪大眼,呛出一口带着血气的咳嗽,泪慢慢从眼角滑出来,露出恍然又果然的神情:“你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你瞎了眼喜欢我,还是我瞎了眼没注意到,我知道,我知道了我对你不好,对不起”
他用破碎的声音急忙解释:“我本来决定要对你再好一点,好的足够配上你对我的喜欢,好到你不会犹豫不安,不会怀疑就告诉你我也喜欢你”他吻着他的额头,一路滑到嘴角:
“我怕你怀疑我只是愧疚,怀疑我只是喜欢oga,不敢踏踏实实地和我一辈子在一起,我以为我有时间让你安心,对不起,我以为我还有时间”
闻昭费力地喘息着,感觉他的泪滴在脸上混着自己的一路流下,终于敢说出藏了很多年的话:“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知道,我让你喜欢的太辛苦了对不对?还自以为是地对你好,其实一直让你很煎熬对吗?”魏湛青颤声道。
“不辛苦是我自己没问你。”闻昭垂下眼,靠在他肩头:“是我的错,是我胆子小你不蠢,你很好真的很好”
“你都敢跟我求婚了,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喜欢我?”魏湛青哑着嗓子说。
“因为说了你就不会和我结婚了”闻昭的声音低下去,恍若呢喃:“哪怕你不喜欢我呢我起码还能喜欢你这样近的距离,知足了只要不招你烦就能一直这样下去挺好”
“不要睡,闻昭你醒醒,不要睡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我也喜欢你,我会加倍喜欢你,把以前缺的全部补回去你不要睡,我求求你”魏湛青哀求着,绝望又无助地亲吻他。
“你还记得八年前你在联合军演上做了一个演讲叫前进的方向”闻昭阖着眼,声若游丝地说道,嘴角噙着笑:“我在台下,看见你在台上像星星一样我就,就喜欢你”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以进入太空军为目标的普通小兵,魏湛青却已经是众星拱月的少年天才。
“但我们之间太远了,我得很努力才追的上你”
可能很努力也追不上,可他着了魔,像远古神话里那个追逐太阳的夸父一样朝着太阳狂奔,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渴死在路上呢。
他是高挂在深空冰冷又炙热的恒星,他却只是依赖他光明与热量生存的蜉蝣,明知道不可企及,他依旧不自量力地伸出了手。
“那时候你肯和我结婚太好了”闻昭咬着牙剧烈咳嗽起来,头死死抵在魏湛青胸前,愣是没有发出很大声响,喘息稍定,他扯着嘶哑的嗓子继续道:
“现在还肯喜欢我谢谢我们的结婚证我放在房间衣柜最下面的保险箱里没有保管好,它最后一页破了你可以可不可以”
结婚后有半年,他把那张结婚证当护身符一样揣在身上,结果在一次任务中被敌方的枪口弄坏了,他后来用浆糊一点一点补,却怎么也补不回被烧毁的部分。
现在多用数字证件,想要纸质版必须回母星总局办理,没多少人有他这种复古精神,魏湛青也没那闲工夫陪他回去,他把这份遗憾揣了很多年,现在才敢出口。
“我们去补办,去拍结婚照,我把以前所有的假全休了,我们去度蜜月,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我们天天腻在一起,我什么都答应你,谁来也不分开我们,好不好?”魏湛青搂着他的头,觉得自己被他咳得肝肠寸断。
“好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去找你也会想你偶尔会不会来找我”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最讨厌部队开放日,每当哪天他看着被家属簇拥的部下心里都很羡慕。
“对
不起对不起”魏湛青泣不成声。
“不是你的错但以后可以来可不可以来找我”闻昭轻声道:“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不会让你像我等你一样,等了很久很久。
说着,没了声音。
魏湛青睁圆了眼,耳边所有声音潮水一样褪去,只有全世界的悲恸又潮水一样袭来,全挤在胸口,将脆弱的脏腑碾成粉末,他前所未有明白了什么叫肝胆欲裂,泉涌一样的泪无声无息地在脸上淌。
终究是太久了吗?
他蓦地想起去年自己生日那天,他回家取一份实验报告,发现本该在舰上值守的闻昭在家里等着。
【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是你生日。】
当时他还好奇闻昭这样冷肃的人怎么老记得这种鸡毛蒜皮,于是满不在意地说:
【我不过生日。】
【那你晚饭怎么解决?】
【食堂解决,我先走了,晚上还有个研讨会。】
身后的人似乎叫了他一下,他应该回头,他为什么没有回头?
否则他就会知道他是专门请假回家,准备了一桌酒菜和生日蛋糕想给他过一个生日。
这只是去年,之前是不是也有很多个本该值得庆贺的日子,他留他一个人在那个名义上为家的地方静悄悄地等待?
雪如银屑一样密密麻麻铺满大地,和他一样,无声无息地落下来,也许也会无声无息地离去。
魏湛青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却又无声无息的嚎啕。
一千一万个对不起,可是可不可以——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