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阿辻翠正在普路托雪山寻找理查德。
“老莱克也将迎来自己的第一次雪山冒险。他要攀登山峰,去冰雪砌成的山洞里寻找龙留下的爪印,欣赏银白色的最瑰丽风景!”他曾说过这样的话。
然后,他说,“所以亲爱的孩子,我最喜爱的小朋友!在我出发前,这座图书馆我无论如何也想托付予你。”
亲爱的孩子,我最喜欢的小朋友……啊,真是的,他就不能直说吗。
难道是对她这些年不管不顾的后悔内疚,或是其它什么不能言明的原因吗?
旅行者浮在上空往下眺望,当然并不是毫无目的性的大面积搜索。
她翻越过雪山,自然知晓妄图攀登的人会在哪些地方得到雪山的无情嘲讽。沿着白绒布般平整的雪面向上,离山脚处不远便是冰塔林。
这是唯有普路托雪山才有的奇异景观。
当较低处的冰川逐渐消融,剩下还未完全消融的冰体,便成为了冰塔。
它们清悠悠,明净净,千奇百怪,一个连一个地耸立于冰面,就像森林一样。
这座白色森林呈现出梦幻般的美丽,但也异常危险。
连自由的飞鸟都不愿从这里飞过,它安静,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人很容易忘记方向,从而迷失在这片奇异之中,被寒冷与饥饿吞噬。
当阿辻翠找到理查德时,鼻子冻得通红的老人正坐在一个不太深的冰洞中避风。
看到一片红色斗篷的落下,像早有预料,还毫不惊奇地抬了抬手。
“哟,你来了,孩子。”他微笑着。
阿辻翠则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我用一对戒指,和一本亲手写的浪漫情诗集获得了战役的胜利。”她冷不丁开口,“原来在此之前,你还算给过我提示。”
“我并不避讳这些。”理查德眨了眨眼。
“还藏得挺好的,对吧!我真应该去情报部门工作。”
阿辻翠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她从腰间的工具袋中取出了一个有着火焰印刻的匣子。
这是赫尔德为她此次出行准备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例如治愈药水,这个火焰印刻的匣子,可以保存许久的干粮,驱赶野兽的草药什么的。
其实大可不必,但看他满脸严肃一边盘算一边收拾的样子,她也就照单全收。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如果你还记得我说的话,你应该做些更充分的准备。至少不会蹲在这里等死。”年轻却经验丰富的旅行者打开匣子生起火,将一块肉干丢给了理查德。
“你现在应该清楚这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了。知道了吧,不要去爬这座雪山,不要。”
“啊,是啊。可是老莱克喜欢浪漫,就算是死亡也需要浪漫的死亡。在爬上顶峰的过程中逐渐离去,在冰雪之王的白色顶冠上慢慢死亡,这才是终极的浪漫方式。”理查德悠悠地说着。
阿辻翠不去看他,只是盯着眼前红色的火,“……搞什么,临终遗愿这种说辞可真令人无法拒绝。但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能登上顶峰?”
“因为你会来找我。”
“但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到奥克索,什么也没发现,也根本不会来找你。”
“不。”老人摇了摇头,“你会来的,翠。”
“因为我有一枚创造幸福的指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它总能让我与我爱的人相遇。”
眼神温柔而确信。他望着左手无名指上许久未佩戴的绿色光芒,这样说道。
【8】
在这个白色的世界中,路其实并不存在。脚下是冰与白色的雪,山体异常陡峭,不如说是冰坡。
风正在用不近人情的寒冷与呼啸阻碍着每个来访者前进的脚步。
好在阿辻翠知道该怎么让风元素无功而返,魔力导向正兢兢业业为抵消前进的阻力而运作。
可这只不过是略有改善,到底还是太冷了,愈往上走愈是寒冷。
阿辻翠将锁链的两端分别拴在两人腰间。她将自己的火匣塞给了理查德,避免了他在胡子上结起冰雪时便倒下的悲惨状况。
或许是因为赫尔做了什么特别设计,她的红色斗篷还算暖和。这让她不禁想起狼人青年一年四季都保持温暖的体温。
啊,如果赫尔在这里就好了。
只要被他拥抱着,或者埋入灰色巨狼后背厚实的皮毛,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寒冬都会在顷刻间融化吧。阿辻翠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糟糕的风又来了,流雪在地面窜。
白霜像一袋炸开的面粉,噗地散到了睫毛上,目光所触及的一切都裹上了一层雪。
年轻的老道旅行者拉扯着年迈的新晋冒险家,正一步顿一步地艰难前行。两人每迈出一步都是那样漫长,就连呼吸都缓慢下来。
到底还要走多久呢?
所以说啊,爬这座山果然还是应该用魔力导向直接飞上去才对吧

可惜这个方法并不适用于现在的状况,毕竟是那么高的地方,她独自一人可以,但再带上一个就有些勉强了。
突然,理查德惊喜地指向一侧,“啊,那是云吧!”
他又仔细分辨了一会儿,“那是云,那就是云!我们居然在云上面走,哈哈哈,这可真有意思。”
阿辻翠回过头,她伸出手指放在唇边,朝老莱克比了安静的手势。
“嘘,小声些,如果不想看见雪崩的话。”她将声音压得很低。
听闻,理查德点了点头,也将手指放在嘴唇边的胡子上。
“可这样的体验太神奇了,这个世界可真奇妙!”他仍旧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
阿辻翠在这时仰起头,眯着双眼眺望那不着边际的前方。
透过雾气与吹拂在空中的雪,一个灰色的剪影从两人的头顶上方飞掠而过。
“那是,难道那个就是!”理查德瞪大了眼睛。
“嗯,那是龙。看样子是头小龙。”阿辻翠转过头,再次强调,“嘘。”
理查德:“哦哦,嘘!”
为了保持后续行动力,两人打算先在此稍作休整。
阿辻翠短暂地制造出了一小片不受风雪侵袭的静态空间,“先休息一下。喝一瓶治愈药水。”
理查德从她手中接过药水喝了一口,被凉得打了个哆嗦,“这个时候喝药水,难道是独属于你祈福好运的小仪式?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吗?”
当然是因为担心高原反应。
这里大概是海拔五千米以上,氧气浓度缩减了一半。头疼无力都还算小事,如果缺氧引起了肺水肿或脑水肿那可大事不妙。
“嗯,补充水分。”
所以阿辻翠这样回答。
够离谱的了。但有一点倒是很对,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阿辻翠自认为稀奇古怪的事见了很多,但依旧能遇到令她瞳孔地震的情况。
对她而言理查德是个很难得的朋友,他们一见如故,交谈后更是发现某些观念与思想上的一致。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位年迈的图书管理员甚至充当了她生命中缺失已久的长辈alpha角色。
他用过去的亲身经历告诉她,用幽默乐观的处世观引导她。他看见了恶龙降落的整个过程,或者说,是他用那双充满睿智的双眼真实见证了某种特别的事情。
结果,理查德·莱克,是她的父亲,从一开始就从她生命中消失的另一个父亲。
虽然这是真相。虽然这或许就是真相?但她到现在都还感觉不可思议。
阿辻翠呼出了一口白色雾气。
“那么,你是在开玩笑吗?理查德。”
“你的年龄和相貌是伪装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按理来说,你不该这么衰老,甚至还算得上年轻。所以临终遗言什么的……还需要很久以后。”她掩在披风下面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哈哈,可这并不是一个玩笑,翠。”
他笑了起来,“因为老莱克,真的已经很老了。”
阿辻翠:“我们才刚走到这里,你却对我说你快要死了。”
理查德:“奇怪,可你现在不正该生气,正该讨厌我讨厌得要死吗?”
“我的确生气。”阿辻翠竭力保持着平静。
“但我也知道我终究会原谅你,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直接跳过互相争吵,互相伤害,又终于理解并和解的一切步骤,将满脑子的疑问与遗憾的弥补推迟到之后。我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获得一个家人。”
“结果现在你说,说你快要死了。这对我而言可真是……可真是个天大的玩笑。”
“翠,我心爱的孩子啊。”老人只是微笑着。
他说:“我曾苦思冥想过一个问题,我在想这世上最长的一段里程会是哪里呢?我想了又想,终于想到那或许就是爬上普路托雪山的路程。你一切的疑问都可以在福尔图那的冒险者工会找到解答。而现在,我们只需要继续走,继续行走在这世上最长的里程之中。不要那么快到达终点。”
这样就好像可以让有限的时间拉长,让有限的陪伴扩散,让原本数不清的遗憾更少一些。
父亲想与他思念的孩子,一起经历这世上最漫长的冒险。
阿辻翠闭合上眼睛,又在片刻后睁开。
啊,这可真是属于理查德的作风啊,手写一整本情诗集的家伙,这令她讨厌的浪漫主义。
【9】
又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刮着风雪的白色清晨。老约翰依旧一如既往地在老时间打开了魔导工会的大门。
按习惯,他站在柜台旁,在梳理完胡子后为自己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心爱的棕色格子领带。准备迎接今天的冒险者。
啊,不过看这样的鬼天气,这个早晨应该不会有冒险者上门了吧。
就在老约翰这样想的时候
,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披着红色斗篷,踏着风雪而来。
啊,啊,和理查德描述的场景完全契合,所以会是她吗?那个可以拿走盒子的人。
老约翰歪着头回想了片刻,终于还是翻开了桌面上摆放着的厚厚笔记本。
“可恶,又被那老家伙说中了,明明还没过多久,老约翰怎么就记不得那段话了呢。啊,到底是什么来着……”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去年,去年十一月,去年十月……”
“啊哈,找到了!无论狂风骤雨,亦或分离死亡……情诗,毋庸置疑,这是一段情诗!”上了些年纪的接待员笑了起来。
还未等他收敛起笑意,那位冒险者已然挟带着细微的雪籽来到他的面前。
啊呀,有段时间没见,这位冒险者的变化也有些大。就像与一位陌生又熟稔的老友重逢,约翰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崭新的红色斗篷,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翡绿色指环。唔,与东区黑巡司那位手上的该是一对。
“你好,冒险者。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虽然现在只进行到第一步,但等会儿他是不是还要补上一句新婚快乐之类的话呢?
好吧,无论如何,在这样的前提背景下,声情并茂地诵读那段情诗倒是意外的合适了。
老约翰一边进行日常问候,一边又并不耽误地这样思忖着。
【10】
给我最亲爱的孩子,
哟,这里是理查德-莱克。永远的六十一岁。
总之,比较那些动不动就活到一百五十多岁的alpha来看,老莱克一点也不老!只是看上去是比较老而已!没错,就是这样。
不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震惊!一壮年alpha竟双目浑浊,头发花白,英俊不再!
咳,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
让我们来重新打个招呼。
哟,这里是,爱德华-阿尔。永远的六十一岁,棒小伙。
我猜你听说过我,什么伟大的学者,占卜师,奥格晨曦第一预言家之类的。
当然,其实我本人还是更喜欢晨曦第一情诗高手,恋爱大师这种称号。毕竟我求婚的时候可是亲手为修写了一整本情诗集。
插句题外话,现在你该知道自己那与生俱来的恋爱天赋从何而来了吧!
这都是随你的父亲,也就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我的解释,可我实在不想在与你相遇的有限时间中讲述过多的烂事。
我也不想因此卖弄可怜,像个真正的颤颤巍巍的老家伙一样试图用悲惨遭遇要挟你的原谅。
我的确是个失职的父亲,失职的丈夫。
我永远都愧对于你和修,非常抱歉。
故事其实非常简单。因为稀有的魔力导向,我在三十岁前获得了无数的鲜花与掌声,人们推崇我赞美我,收获金钱与名誉就好像是喝水那样平常。
三十岁是命运的转折点,那一定是命运的邂逅,我遇到了修并爱上了他。
在此之后,我再不是那个情话张口就来的花花公子,我开始只为修一个人写情诗。
然后我与修结了婚,五年后有了我们的宝贝。可惜,我的幸福在到达最顶点时急转直下。
我突然看见了未来——三年后,我被“邀请”去了王城,那位异想天开的年迈的王想让我探索隐藏于白塔中的那个获得力量的秘密。
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魔力导向具有限制。有些预言的画面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星星正好砸中了我的脑袋,我看见了它们,并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而主动窥探未来或真相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就像是需要用庞大的力量去推动那些本不会坠落的星辰,只依靠自身的魔力根本不够,我还要用自己的时间做交换。
所以,我根本无法看到百年前的秘密,而就算看到了,我也可能会在那一刻就衰老死去。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我可不干。
可那个疯老头把你和修都控制在王城中,于是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只希望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在一切结束之后都要放你们回家。
然而,我低估了他疯狂偏执又残酷冷硬的内心。
我失败了,你和修也没有回到家。确切的说,是没有任何一个与此事有涉及的人活下来。
说真的,当时我吓的脸都白了。
预言家的预言不会出错。与修说了这件事后,我们放弃了拥有的一切搬到了奥克索,那个与王城相隔一座雪山的城市。
为隐藏行踪,我再没有利用我的魔力导向获取金币。
生活过得有些拮据,但也值得。和我想的一样,周围的人都认为我只是个通用系,非常普通,不值得一提。
可我总是心神不宁。我知道,这件事没完,那位癫狂的王不会轻易放弃。
我开始主动查看未来。而绝
望的是,哪怕搬离了城市,哪怕住得再偏僻遥远,哪怕再小心翼翼。
我终究都会被找到,而你与修因为我的关系也总是难逃一劫。
这是不行的。我的两个宝贝都应该自由地生活,而不是东躲西藏,比缩在角落里的老鼠还可怜。
所以我离开了你们,在谁也不知道你的父亲是预言家阿尔的时候。
是啊,在你过去的成长经历中我从未出现。你讨厌我厌恶我,认为陌生,都是理所当然。
但其实,翠,我的孩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我想见你,不想错过每个你成长的瞬间,如果可以,我真想陪伴你长大。
翠,我的孩子啊,父亲知道你真的是个很特殊的孩子。
这一定是个秘密对吗,你有记忆,有出生前的记忆,拥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怎么样?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大吃一惊!
别瞪眼,可怜的信纸都要被被你瞪得烧起来了!是的,这是真的,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所以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秘密,也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不仅如此,我知道的关于你的秘密还有很多很多。
我知道你的茫然,知道你的困惑,知道你排斥这个世界。我也看着你旅行,看着你经历无数冒险,看着你成为恶龙。你说自己肆意妄为,但我知道我的孩子拥有着最善良的心灵。你说自己冷漠,但我知道翠才是最温柔的孩子。
你将自己与这个世界一切为二,觉得无人理解,也无人在意你的孤独。可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理解,我理解着,我的孩子。
我使用了很多次魔力导向,在我很多次想见到你的时候。
我注视着你,与你一起行走在那片属于你的世界之外。
我总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就好像一直在你身边。你一天天很快地长大,我也在很快地变老。
按照原定计划我留在了福尔图那做图书管理员。因为根据我看见的未来,你不止会进入这个城市的图书馆,也会在这个城市获得幸福与心灵的安宁。
我想,至少我不应该错过这个。作为父亲,我要亲眼看见我的孩子收获最美好的一切。
啊,你真不知道我有多么期待那天!你踏进福尔图那图书馆的那天。
我看见我激动得把鼻梁上的镜片摔碎了。
哈,不过这不行,太丢人了!所以我只好仰头假装整理在书架,挽救了那可怜的镜片和一位alpha的颜面。
然后,我们就相遇了。
我真高兴,每天都高兴。
相信你已经看见了盒子里的另外两样东西。
第一个,水晶球。里面有你想看到的东西。第二个,那本笔记本。它是福尔图那图书馆保存的东西,主人的名字叫克拉伦斯,没错,正是那位百年前的贤者。这是他晚年居住于福尔图那时期遗留下的手稿,很珍贵没错,但由于并没有人看得懂上面的加密文字,所以一直归图书馆馆长保管。
不过,我知道你一定看得懂,对吧!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当然知道啦!智慧的眨眼睛。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呢?真没想到,晨曦第一的情诗高手阿尔竟然也会有被写一封信而难倒的一天。
你该知道这种感觉吧,明明还有一肚子的话想与你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总不能用一些不具象的梦幻词汇与甜言蜜语来完成,那样就无法表现出父亲是个多么沉稳并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alpha了。
咳咳,我真的该更直接些……
我想说的是,你不是没有姓氏的孩子,你姓阿尔,阿辻翠-阿尔。
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也不是一个流浪在陌生世界的幽灵。你是我与修的孩子,是我们的宝贝,是我们的骄傲。而不论你接受亦或不接受,我们都爱你,直到永远永远。
不止一次,我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我回到了奥克索,让修再等等我。而后我们一起去爬普路托雪山,还爬到了山顶。
虽然登顶的那段路程是被你背上去的,但阿尔还是和翠一起经历了一场难忘的冒险。
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毕竟谁会不想与传说中的冒险者恶龙组成搭档一起在这个世界探险呢?
然后,我们到达了普路托雪山的山顶,到达了冒险的终点。
我坐下来,与你说了再见。
我明白我的生命会在那一刻走向终结。
可就像是在给予我这位业余冒险者奖励,你在最后喊了我爸爸。
所以我必须承认,我真的很期待,面对死亡,我的期待已然大过了恐惧。
哦,什么?
我的孩子,你说你还不想与我告别?
请注意!我说的是再见,可不是再也不见。
虽然现在的我一定正与挚爱度过二人世界。但你还会再与我相见的,请不要怀疑一个预言家看见的事,神奇的事

啊!你是不是被我勾起了好奇心,迫切的想知道这该是怎样的未来?
哈哈,那就赶快思考,思考,思考一切。我与修的戒指,终会让你与爱的人们重逢。
所以,不用顾虑,去横冲直撞吧!我的孩子。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很疯狂,但去吧,就去做你要做的事吧!像只真正的龙那样嚣张的展开翅膀,发出咆哮!
不要质疑,不要怀疑,不要否定。
问问你是谁?你是恶龙,比一头龙还凶的恶龙!是这世间唯一的恶龙。
所以如果是你,就一定可以!我的孩子,翠。
794925
落笔于福尔图那图书馆,
你的父亲,一直在的,永远爱你的,爱德华-阿尔
【11】
阿辻翠将信纸攥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那位奥格第一预言家提前看到了这一幕,他深谋远虑地使用了羊皮纸。
啊,什么预言家啊,明明是谜语人才对。
留下这样一封信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骗人的,毫无逻辑性可言的,前言不搭后语!
这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明明第一次见面时他也并没有在整理书柜,所以一定是经过了艺术加工,这家伙毕竟是个能写一整本情诗集的煽情高手。
信中的话她不是非要听,所谓的解释她也没那么在乎。而且,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看见了,那他怎么……怎么不早点……
当脑海中浮现这样的语句时,阿辻翠下意识切断了之后的思索。
她飞快地拿起笔记本开始翻阅——并不需要额外的顾虑,她笃定自己看得懂上面的字。
早前从那副城主办公室墙上悬挂着的线性革新派画作中,她已然窥见了真相。
百年前那位贤者的灵魂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父……理查德之前曾让她拜读过一篇贤者的诗。
其实这在她看来并不是诗,而是对当时发生事件的记叙,用了一些在她看来并不难理解的暗喻。
牧童在黎明听见轰鸣巨响,瞳孔中倒映出青色的骑士。他在说地震与瘟疫。
黑夜的恶魔奴仆如期而至,女巫用水晶球颠倒了天空。他在说灾祸,或许是龙与洪水。
狼人不约而同在满月觉醒,猎人已推上了猎枪的枪膛。他在说人们觉醒了力量开始战斗。
公主沉睡于荆棘中的城堡,白塔却降临打开了天空城。他在说美好的生活还在遥远的未来,可白色的塔却直接带来了和平。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事情要糟。
因为,猫要死了。
她实在不相信这位百年前的异世界同乡制造白塔没有他的特殊用意,白塔中蕴藏力量的传说很可能是真的。
事已至此,她对那座通天塔的秘密已然越来越好奇。怀揣着这样一窥究竟的想法,她才会当即翻开笔记阅读上面的内容。
随着纸张的翻动,阿辻翠看到了熟悉的字母,汉字,阿拉伯数字,以及似懂非懂的方程式。
双桅横帆船的结构设计草图占据了很大的篇幅,这印证了五百多年前发过洪水的猜测。
接着是几页疑似青霉素制作与提纯的笔记,看来疾病也确实侵蚀过这片大陆。又翻过了很多刻印的部分,然后就看见了有关白石这个材料的注解。
白石,稀有石材,占地壳含量[无具体数据]低。颜色为白色或者银白色,有光泽。熔点[无具体数据]极高,沸点[无具体数据]极高,不溶于水。
是非常坚硬的材料,附着刻印加成的特殊分割工具才可完成切割,无法投入大规模日常使用。
可吸收魔力,通过魔力与喷泉之间的转化可知,每五百克可容纳大约三百立方米。达到临界点后会在极短时间内,释放出大量能量,产生高温,放出大量气体,在周围介质中造成高压反应或状态变化,同时具备极强破坏性。
阿辻翠:“……”
好吧,她必须感叹。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果然是正确的。
先将原来制造喷泉都是为了测量单位这样的大手笔,和后面那段疑似在描述爆炸现象的重点文字放一边。
拥有这种知识储备量的人做贤者,合情合理。
但问题在于,克拉伦斯记录的这些实验原理与研究报告,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以至于造成了现在这种看上去很科学,但并不亚于谜语人的迷惑局面。
“呵,真见鬼。”阿辻翠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懂了又没完全看懂,专业不对口可真还行。
头疼,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以说人话吗,谜语人滚出晨曦奥格?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咳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约翰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没让热可可从嘴里喷出来。
“抱歉
。”旅行者停顿了一下,“我想我应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嗯?或许等这场风雪停止?”
“不,谢谢……事实上,或许我正要去停止这场风雪,这场漫长而巨大的风雪。”
她回过头,留下了这般言焉不详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