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ck……”男人罕见地骂了句脏话。他扔掉手里的纸巾，粗鲁地扯开领带透气。
原本只是逗着他玩玩，可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起了性冲动，以至于对着个雏儿自慰。
放在一边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一条讯息。
“今天那个人好像就说了一句话，他是不是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
男人迅速捕捉到了对方从字里行间里表现出来的微小好感，但好像本人还对此毫无自觉。
他又重新感受到了玩弄别人的快感，顿时心情大好，刻意停顿了一段时间才回复。
“孟先生，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在寻求他的认同？”
“您仔细想想，第二次直播期间也有人给您打赏，数目不比他发的小，可您有对这个人产生过这种迫切的渴求吗？”
这只愚蠢又短视的兔子已经一只脚踩进了他的陷阱，只需要再稍稍推他一把，所有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杰洛德愉悦地微笑起来，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呢。
直播结束的次日，孟宥起床放水时还觉得下体隐隐作痛。他心里一惊，接着就出了一身白毛汗，这尼玛别给自己整出泌尿疾病啊！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刺痛就没有那么明显了，不然孟宥还真没脸跟医生说自己把各种东西往尿道里插的事儿。
今天是暂停直播的日子，孟宥本来想久违地做一期实况，试玩一下时下最热门的“大鸟转转转”，结果刚打开电脑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来电。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很熟悉，是一年前分手的前女友。孟宥和她处对象那会儿是真喜欢她，也想过要和她结婚的事。可惜前女友觉得他没个正经工作，跟着他日子不好过，所以就和平分手了。
一想到这些事，孟宥心里就有些唏嘘。一年而已，他身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知道前女友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喂？”孟宥接起电话，他的语气还算平静。
前女友的声音听起来倒有些低落，“我是白蓝，孟宥，你还记得我吧？”
孟宥走到窗边，默默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道：“有什么事儿？”
“你，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孟宥不准备对她撒谎，于是老实道：“换了个地方，不过过两天还得搬家，这儿也快拆迁了，我得赶紧找住处。”说到这里，他反问道，“那你呢？回老家之后在做什么工作？”
白蓝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不少，她笑了笑道：“还是老本行呗，在我二姨娘的服装店里做导购。”
孟宥其实想问她结婚了没有，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显得自己多挂念人家似的。于是话说到这里，两人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幸好白蓝是做导购的，交际能力还是比较强，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你现在还喜欢吃柿饼吧？今年我家柿子树大丰收，做了不少柿饼，趁你还没搬家我寄点给你啊。”
孟宥不相信所谓分了手还是朋友的屁话，他觉得白蓝此举已经算是越界了。他捻灭烟头，婉言拒绝道：“不了吧，我现在不喜欢吃了，太甜了。”
白蓝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孟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不是怕女朋友误会？”
孟宥又想起昨晚的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没有。那你这也是单着？”
白蓝苦笑了一声：“是啊。我妈想让我跟她同事的儿子处，可那家伙坐那儿就跟个圆球石墩似的，我都怀疑他能把我压死。”
“唉，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打电话给你还有一件事。”
孟宥拉上窗户，倚在墙边道：“什么事？”
白蓝道：“孟宥，我说这话你千万不要来气。怎么说我们也处过一段，我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我绝对不会害你的。”她停顿了几秒，接着道，“你来海市有六七年了吧？就没想过回家看看吗？阿姨前几天来找我，说你突然给她汇了好几万。但她不要这钱，就想你回家呆几天。你姐姐结婚生孩子，你都没露脸，这些事她都不怪你。只是他们老两口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就想着能在晚年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孟宥，我说实话，当时我听了都掉眼泪。我劝你你甭拗了，抽个时间回家一趟吧，也算是尽孝了。”
孟宥当年是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来到海市的。到海市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仅剩三百块钱，每天只能窝在又脏又破的网吧里过夜。他那时候也没个大学文凭，只好在工地上干活。
后来慢慢儿攒到几千块钱后，他就租了一间地下室。房东留了一台几乎报废的电脑给他，他就自个儿修，修好了就玩上面的蜘蛛纸牌、扫雷什么的。
等到他终于买了自己的电脑时，他已经从地下室搬到了老旧的xx小区。也就是在那时候，孟宥开始专职做视频主。做视频主的第二年，他在服装店里碰到了白蓝。然后就发生了恋爱，分手以及现在的直播测评情趣用品一系列的事。
这期间，孟宥不是没想过回家。
可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不出人头地绝对不见爸妈。眼下他赚到钱了，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多年郁结在心里的怨念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和父母冷战七年，也该是和解的时候了。
孟宥叹了口气道：“行，劳烦你给我妈捎个信儿，我明天回去一趟。”
白蓝欣喜道：“太好了，我马上打电话给阿姨！”
孟宥挂断电话，想了想又给伊恩发了一条短信。
“不好意思，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下次直播能延期吗？”
“可以的。但是孟先生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孟宥没心情琢磨他说的约定究竟是什么意思，敷衍了几句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
孟宥车票买得太急，只能买到凌晨两点的火车。火车到站的时候，时间才刚到中午。
七年未回，家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孟宥刚走的时候，马路才只有现在的一半宽，当时的人用的也多是按键手机。哪儿像现在这么发达？
孟宥出站时看到了白蓝。这姑娘硬是要来接他，怎么劝都不听。
白蓝见他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带了几分嗔怪地说道：“你这是打算住一晚就走啊？”
孟宥确实有这个打算，毕竟心结还没有完全解开。但他对白蓝还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跟搬家公司约好了，明儿我得回去干活。”
白蓝的弟弟开了一辆皮卡，专程过来接他俩。到家的时候，白蓝若无其事地跟着孟宥上了楼，看样子还要留下来吃饭。孟宥不好意思叫人回去，只好任由她跟着。
敲门的时候孟宥挺紧张的，手抬起来几回始终没胆量敲门。最后还是他姐姐孟忻开门出去倒垃圾，才看见傻站在门口的弟弟。
孟忻喜出望外地把孟宥拉进来，冲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喊道：“妈，小宥到家了！”
张红娟匆匆忙忙地答应了一声，胡乱地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手就跑到了玄关。眼看离家出走时尚且青涩的儿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稳重的大小伙子，张红娟的眼泪就有些止不住。她赶紧背过身，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标签还没拆开的拖鞋道：“宥啊，来，穿这双。妈知道你要回来，特地去商场新买的。”
孟宥套上拖鞋，有点小，半拉脚后跟露在外面。孟忻埋怨道：“哎呦，妈，你这买的不合适！小宥，你穿你姐夫的吧，我看你俩脚应该差不多大。”
张红娟局促地笑了两声，抹了抹眼睛道：“吓，瞧我这脑子，还以为小宥没长大呢。来，换一双吧，妈下午再给你买。”
孟宥看着张红娟花白的头发，拦住姐姐道：“算了，别换了，就这双吧。”
白蓝虽然是外人，可看见这三人阔别多年重逢时的场景也忍不住鼻酸。她主动岔开话题道：“阿姨，怎么没见叔叔呢？”
张红娟道：“你孟叔出去买酒了。蓝蓝你也别傻站着了，快去餐厅坐着，菜马上就好了。”
家里的陈设已经浑然不同了。孟宥走到自己的房间外，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房门。
一进门他就愣住了，卧室还是七年前他离开的模样，甚至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没动过。
孟忻走到他身边，感慨道：“你走后，妈悔得夜夜睡不好觉。一睡不着就来打扫你的房间，说小宥回来不能睡脏屋子。前几年我和你姐夫买了房子，想叫他们老两口去住。可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就怕你哪天回来找不着家了。”
说着说着，孟忻就流了眼泪，她轻轻搡了一把弟弟，责怪道：“你怎么能一通电话都不打回来呢？爸妈今年才六十出头，可旁人都以为他们七十多了。这都是想你想的呀。妈每天就念叨小宥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要不是你和蓝蓝谈恋爱，我们都不知道你已经在海市呆了三年了！”
孟宥心里也是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句对不起。孟忻拍拍他的肩膀道：“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去吃饭吧。”
不多时，出门买酒的孟坤也回来了。父子再次相见时虽然还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就被酒精冲淡了。
这顿时隔七年的团圆饭让孟宥一瞬觉得这种平淡安稳的幸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将来有一天他又被人遗忘在了网络浪潮里，但只要有家人陪伴在身边，一切似乎也没令人那么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