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道歉
趁着陆觅带陆初一出门逛街买睡衣，丘秋总算找到了能和丘远山独处的机会。
吃饭的时候，丘秋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老爸，你有没有恨过什么人？”
丘远山闻言，抬眼看了他一下，继续低头吃菜，“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丘秋“啪”的放下筷子：“我都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看你还是像个小孩。”丘远山说道：“作业做完了没？别又最后一天赶工，搞得早上起都起不来，还要人初一来拉你。”
“……”丘秋被整无语了，丘远山说的全中，可他转移话题也是真的。难道，他一直恨着妈妈吗？
平心而论，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丘秋自己身上，丘秋也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对方的。
可毕竟一个是他亲妈，一个是他亲爹，亲妈跑到天上去追逐禁忌之爱了，留下他爹一个人活在仇恨与痛苦中，也是很可怜的一件事。
每每想到这里，丘秋就不那么怨恨丘远山对自己的苛刻了。
如果可以，他想帮丘远山分担掉点痛苦，一直憋在心里不好。
“是我在问你话呐，你有没有恨过什么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丘秋打破砂锅问到底。要是丘远山承认了，那他就帮他开解心结……
“有，问这个做什么？”
丘秋心里一惊：“现在还恨吗？”
丘远山像是在故意逗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丘秋哽了一下：“……告诉我嘛。我也告诉你我讨厌谁，好不好？”
“那你讨厌谁？”
丘秋本来想说乐子维，看到丘远山调侃的神情后，改口了，“当然是臭老爸你了，一点都不肯给我涨零花钱！”
丘远山没放在心上。
丘秋：“我可都说了，你呢？”
“……”
丘远山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恨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想的？有你们在我身边已经很知足了，哪有功夫去恨不相干的人。”
丘秋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就是不恨了咯？”
“嗯。”
太好了！
丘秋开心了一点，同时又觉得老爸更可怜了一点，好在找到了第二春，感谢陆阿姨的到来。至于他和陆初一的事，还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丘秋心虚的回房了。
……
……
“丘秋，有小帅哥找你！”
午间休息时分，坐在窗边的女同学经不住窗外小帅哥的请求，对着丘秋嚎了一嗓子。
丘秋抬头一看，站在窗边朝他挥手的小帅哥赫然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乐子维！
想到上次跟上官知也诉了苦后对方给他的建议，丘秋决定喊上上官一起，免得他又遭到乐子维的毒手。
乐子维看到上官知也一起跟着出来了，表情有些无语。他以为是上官自己跟着出来的：“我有话要对丘秋说。”
上官知也表情平静的站在一旁，还没等他表态，丘秋就揪着他的袖子说道：“是我喊上官出来的！我不放心你。”
乐子维：“……”这大庭广众的，他还能做什么。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乐子维双手插兜，瞥了上官一眼：既然你在这里，也省了功夫，让你见证赌约的结果吧。
“道歉？”
丘秋皱起眉头，思索着乐子维的意图。他的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音乐会被骗出来那天发生的事，可这种事是道歉可以弥补的吗？他身心都受创了好不好！
乐子维：“有收到我送给你的小礼物吗？”
“什么小礼物？”
“盲盒，我委托陆初一妈妈给你的。”
丘秋瞪着眼睛，原来是你小子给的，他还以为是上官知也呢！
“去我家和我爸聊天的是你？你想干什么！”
丘秋反应很大，在他心里，丘远山严厉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知道了真相后，每次看到老父亲，他都会觉得丘远山是个被ntr的可怜人……心灵上的ntr。
而乐子维作为知情者，竟然还去和丘远山聊天，这不是上赶着捅刀子嘛！
丘秋护短的心一下炸了，瞪着乐子维，像瞪着杀母仇人一样。
乐子维预料到了他有这个反应，抬起手做了个冷静的手势，这时候庆幸上官在旁边拉住丘秋，不然他估计要被打了。
“我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丘秋被上官半抱着镶在怀里，力气受到了牵制，他用恶狠狠却又因为哽咽而无故透着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我爸是受害者，你太过分了！”
乐子维无奈的摊了摊手：“你未免把一个中年男子想的太过脆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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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突然造访，乐子维心里也不平静。
他其实可以一直躲下去，只要他不出现，丘秋的家庭就可以
维持着风平浪静。
和上官知也的打赌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身陷囹圄十几年，从一出生爹不疼妈不爱就证实着他人生的不幸开端。
或许是因为血缘的牵绊，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想将丘秋一同拉下地狱的时候手软了，虽然还是伤害到了他，但这已经是乐子维竭力克制下的结果了。
初见丘远山时，他曾在自己父亲那里听到过好多次这个名字，甚至在他心里都种下了一个虚影。
等真正见了面，看到坐在沙发上抖报纸的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忽然发觉一切都有些可笑。
谢义然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丘远山，而是抛弃了誓言、抛弃了他的谢秋月。
而丘远山，也只是谢秋月的挡箭牌。
乐子维原先准备好的措辞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觉得自己应该换种心态登门拜访。
“伯父您好，我是丘秋的同学，同时，也是谢义然的儿子。”
“今天来，是想对您道个歉。”
丘远山没有接受，知情者会认为他很无辜，但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未来的老婆心里有人，两家结婚，更多的是为了联姻。
这是你知我知的事情，双方心知肚明，即使在后来，丘远山真心爱上了谢秋月，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旁人没有关系。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怨恨谁，唯一怨恨的一件事，大概就是……
“她走的太突然了。”
丘远山说道：“如果事先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我是不会同意让他们私下见面的。我以为有了秋秋后，她会安下心来，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她跟着谢义然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丘秋从此有了阴影，害怕打雷天……我一直知道。”
“在这个家里，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秋秋。”
“失去了妈妈后，他没有从我这里得到过属于父亲的温暖。”
“其实我也在怕，我太懦弱了，秋秋才是最无辜的，我却因为自己解不开的心结而刻意冷落他。”
“等到我想通了一切，想要弥补，已经晚了。”
“秋秋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刺猬。”
“我想给他关心，又怕他不接受，只好继续严厉的对待他，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缠着我了，我担心他被外面的人教坏，而我又管不到，只敢给他一点点零用钱。”
“我默默的守着他长大，幸好，他还是像我所期盼的那样，茁壮成长了。”
丘远山这些话憋了太久，没办法与人诉说，没想到最后是会和谢义然的儿子聊到这些。
乐子维默默的听着，没有打断他，等到丘远山欣慰的叹了一口气后，他才开口。
“您有没有想过，在您的不善言辞导致近乎漠然的对待下，丘秋早就被伤害到了。”
他言辞犀利：“其实丘秋和您很像，遇到事情习惯逃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大家都默认揭过这个事情了，他才敢蹦哒出来，当作无事发生。”
“您和他一样。”
“以为这么做是为了他好，时间长了就会万事大吉，可是，人心被伤害后出现的裂缝是无法填补的。”
说到这里，乐子维垂下眼睛：“我之前还不懂得这个道理，现在才明白。”
“做人应该遵从本心，我不想再因为心理疾病的干扰，而使得自己越来越扭曲。所以，我每天都在控制自己。”
“失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身边的人，更应该好好珍惜。”
“伯父，既然您是真心疼爱丘秋，不妨就放下架子，和他聊聊天。他更喜欢温柔的人，那样，他就不会变成小刺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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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子维将两人的对话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说完，午休结束的铃声也打响了。
乐子维离开后，丘秋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都涌了出来。
“上官，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丘秋扑到上官怀里哭，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最不应该请教上官，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上官静静的抱着他，“乐子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吧。”
他是这么的自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和上官知也打赌的同时，乐子维也在和自己打赌，赌一个能靠近丘秋的机会。
从丘秋的反应来看，乐子维走对了。
明明在这个赌约里，两个人都赢了，但上官知也还是觉得自己成了一块跳板。
和上次与陆初一联手不同，这次他品尝到了不甘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