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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谢民州执意要带走谢衡,谢愉就算现在立马叫车回家也是来不及的。
挂断电话之后,谢愉意识到这一点,倒是比之前更为冷静了。他应该提前就有所防范,而不是现在匆忙赶过去自乱阵脚。
于是谢愉安生坐着,直到满月酒宴结束。在这之后还被叫去另外续摊儿,跟着去了会所的包房,听几个大老爷们嚎了俩小时。
中间有人叫了几个小姐陪酒,谢愉不好推辞,也挑了一个穿着不太暴露的,在小沙发上两人摇骰子玩。
那小姐面相看着像个不经世事的大学生,笑起来清纯动人,嘴皮子却伶俐得很,一边喊哥哥,小声跟谢愉讲荤话,一边朝他身上靠。
若是搁在平常谢愉可能也不会推辞她的热情,只是他这会儿喝了酒,实在懒得应付,那女人身上原本甜美的香水味也熏得他头晕眼花。
有两个人在唱歌台子上喝交杯酒,周围人不停地起哄。
那便女人讨好地笑着,在一旁趁机挽住谢愉的手臂,嘴皮子上下翻飞,开始向他介绍酒水。
谢愉这才知道自己手气不好挑了个酒托。他碍着场面也不好把人撵走,只好花高价钱买了对方推销的酒,让她停止聒噪,离自己远点,他的耳根这才清净少许。
散场时,恰逢傍晚,冬季里白日短,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太阳已落了大半。
谢愉歪在车里睡了一路,在地下车库打发了代驾,而后步履蹒跚地朝电梯口走去。
席间推杯换盏,自愿或不愿,谢愉喝了许多的酒。好在他提前吃了解酒药,在会所勉强算得上休息了两个小时,他整个人现在思维清晰、大脑甚至有些亢奋,只是饮酒后短时间的低血压让他的腿使不上劲,因此走路便踉踉跄跄的。
直到开门之前,谢愉都还抱一丝侥幸——或许谢民州真的只是有话跟谢衡说呢?
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吹出暖气的风声。
谢愉站在玄关良久,他眼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也熄灭了,继而脱掉外套,弯腰换鞋,而后程序式地去浴室洗澡,洗去了满身的酒气。
谢愉的身体是疲倦的,但是精神却因为多吃了几粒解酒药而极度亢奋。
两种割裂的状态共存在谢愉的身上,他甚至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在写字桌前坐了三个小时后,谢愉成功地“催眠”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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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衡被带到一个酒店。酒店的食物非常美味,套间的装潢也很华贵,更兼服务品质一流,各种设施也齐全,他甚至可以在套间里健身……
谢民州走之前交代谢衡不准离开,还安排了两个人看住他,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要他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已经一天半了,谢民州仿佛已经忘记把私生子扔在酒店这件事了一样。
谢衡的手机还在谢民州那里,他之前没胆子跟谢民州要,房间有电脑和电视,但网线被切断了。
他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
唯一的娱乐方式是看电视。不过如果谢衡足够外向的话,还可以叫上门外的两个保镖一起打扑克,可惜他脑子想的全是和谢愉,还有没跟公司请假就无故旷工的事。
谢衡焦虑得很,可不焦虑又不行,因为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谢愉晚上回去看不到自己应该会发火——这是谢衡第一天一整个下午的想法。不过很快这个想法便被无聊代替了,那种足以将理智都湮灭的无聊。
酷刑持续了三天,而后门口的两个保镖收到命令将谢衡带上了车,说是谢民州要见他。
车开了很久,谢衡估计得到临市了。
远远的,谢衡看见一个类似于体育馆的建筑,只是车子是从延伸到场区外的停车场入口进去的,到了场馆内听见被吸音棉压缩过的响声,谢衡仍然以为是篮球、或者其他项目的运动员训练时发出的声响。
直到谢民州将谢衡带到半露天的室内,后者才发觉自己坐在地是一个靶场,练枪用的。
引导一行人入馆的是个穿迷彩服的健壮高个子男人,他对谢民州很是尊敬,讲话特地慢声细语的,跟在谢民州身侧给他们带路,到了场地,那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两套崭新的耳罩、护目镜等设备,而后便离开了。
随行的便衣警卫从后方的架子上提溜出一个短箱放在了桌子上,里面装着枪支的零件,箱子外面用白漆写着印刷体的“95-1”字样——是军用步枪。
谢民州脱了外套,挽起袖子,而后拿起枪支零件熟练地组装起来。
片刻之后,谢民州单手拿着组装完毕的枪,在手里甩了两下,似乎是在感受重量,而后朝身旁的谢衡道:“把耳罩和护目镜戴上。”
谢衡连忙照做。
即便戴了耳罩,但是接连的枪声在耳边响起,还是炸得谢衡耳膜都发颤。
谢民州打完了一个弹夹,看了眼旁边显示器上的命中环数图样,轻微咂了下舌,像是对自己的成绩不甚满意。
身后警卫
恭维道:“先生正值壮年,枪法越来越准了。”
谢民州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而后朝谢衡看去:“要不要试试?”
谢衡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窘迫了一会儿,点点头:“好的。”
谢民州笑了一下,朝警卫道:“去拿把手枪给他。”
“九毫米格洛克可以吗?”警卫问谢衡。
谢衡还没回答,谢民州便道:“他知道什么,你随便拿一把就行了。”
“是。”
警卫将手枪双手奉上。
谢衡将那黑色的精致铁块拿在手里,那沉甸甸的质量仿佛在昭告他人——这确实是一把杀人武器。
谢衡将枪举起来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谢民州站在谢衡身后,伸手重重拍了下谢衡的双肩:“两臂夹紧,右手食指紧贴着枪管,右臂向前伸直。”
谢衡猛不防被拍得一机灵,差点扣了扳机,“好”。
谢民州皱眉看着谢衡调整姿势,片刻,走过去从后面握住谢衡的双手,“左手托着右手,向后使点劲儿把着枪防止后坐力……诶…对了……”
谢民州的声音从谢衡耳边和胸前传来,并不严厉,耐心又低沉。
谢衡心里不知道谢民州这是演的哪一出,但在谢民州的怀抱里,他也从这简单的肢体接触上体会到了一些浅薄的父爱——一种他从小缺失的东西。
谢民州放开谢衡,向后退两步,“好了,开枪吧。”
谢衡盯着近处10米的靶子,透过准心,扣动了扳机。
8环。
“不错,继续。”
谢民州鼓励的声音在谢衡身后响起,他咽了口唾沫,连着打完了一个弹夹,而后卸下重担似的长呼一口气,转身将手枪递给了身后的警卫。
谢民州眯着眼,盯着谢衡稍稍有些发红的脸颊和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开口问道:“怎么样?”
“挺好的。”谢衡腼腆地笑了一下,如实回答。
“如果要你用这把枪去杀谢愉,你会不会打偏?”
谢衡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什……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谢衡咽了口唾沫,即便谢民州脸上还带着尚未消弭的笑意,但是谢衡丝毫不觉得谢民州在开玩笑,他声线都带了些颤抖,“我……不会对人开枪…”
“把他杀了,你就是谢愉,连户口都不用迁了,怎么样?”
谢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瞳仁在眼眶里来回晃着。
谢民州继续道:“我们刚才不是相处得很好么!你还没叫过我爸吧?叫一声来给我听听。”
谢衡边摇头边后退着,直到后背贴上了侧面的墙板。
谢民州嗤笑一声,从弹夹里扣了一发子弹,走过去塞到了谢衡手里,“你要是不敢,又不劝谢衡停手、把字据给我,这发子弹会打在谁身上,知道吗?”
谢衡点头如捣蒜,眼泪随着他的动作从眼眶里跌落下来。
谢民州抬手将谢衡脸上的泪水擦掉,“你的眼泪在我这儿不值钱,去哭给你哥看,保不齐他就吃这一套。”
谢衡失魂落魄,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靶场回去的。
而后谢衡又被迫在那酒店待了四五天,直到蒋倩的到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门外的人肯放你进来?”
蒋倩不复以往那副嬉笑模样了,脸上是少见的严肃:“谢愉跟你爸爸闹僵了,再不放你出来,他能把天都捅个窟窿……”
谢衡也知道蒋倩指的是什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再问,只道:“我想见我哥。”
蒋倩应允:“当然,我就是带你去见他的。”
“他怎么没来,他没事吧?”
蒋倩摇头:“他在家等你,快走吧。”
两人说着,离开了酒店,一路上果然畅通无阻。
在车上的时候,蒋倩将谢衡的手机给了他。
开机之后,谢衡想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谢愉,又怕接通之后不知道说些什么,想着一会儿就看见对方了,也便作罢了。
手机上面有十几通未接来电,有骚扰电话,有谢愉打来的,唯独没有公司。
谢衡纳罕,翻了翻收件箱的几十条短信,结果看到了上司给他发的消息:小谢,生病了好好养身体,公司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倒不知是谢愉还是谢民州的手笔……
谢衡这样想着,紧接着就在最下面看到了谢愉的短信,是他被谢民州带走那天晚上发的:不是说等我回来做饭的吗?
谢衡心头一颤,眼泪瞬间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他不忍再看,只好收了手机,抿着唇看向窗外。
蒋倩从内后视镜瞧见,也没说话,她这个外人不好多问,只装作没看见继续开车了。
蒋倩照着导航挑了一条堵车风险最小的路,绕了一圈避开市中心,一个小时出头便到了,紧急关头她倒是没犯路痴。
车缓
缓行驶进地下停车场,下车前,蒋倩问了谢衡一句:“你很爱他吧……你哥哥。”
谢衡垂下眼睫,轻声回道:“我跟他之间,没什么爱不爱的。”话落,便拿上棉服下车了。
蒋倩将车窗摁下,探头朝不远处的谢衡道:“我就不上去了搅合了,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好好处理。”
“谢谢你……蒋倩姐。”
这道谢是出自真心,说出来倒是黏黏糊糊地有些沾嗓子了。
蒋倩故态复萌,撇嘴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回道:“我觉得叫嫂子挺好的,有情趣……别啰嗦了,风口冻得要死,你快上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