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校服最上边的扣子扣住，戚枫腰挺得笔直，安安稳稳地坐在车后座，盯着前方，面无表情。
他最近瘦了许多，以前手臂上的肌肉贲起，看着能直接抡死一个人，现在这件和他贴身的衣服宽大了许多，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到了学校，下车，直行，戚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给自己脸上添上一个微笑，一旦动起来，他就像一个程序趋于完美的机器人，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枫哥。”有人试探似的跟在他后面叫他，不知怎么，他感觉戚枫自从回校后就很不一样。
戚枫转头，微笑消失了，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心里发毛。
“怎么不来训练了？”他想像以前一样和戚枫勾肩搭背，脚却像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想专心学文化课。”戚枫稍稍低头，在回忆这个人叫什么。这样的动作落在别人眼里便是心情不佳的表现，他的身体抖了一下，下一秒随便找了个理由脱身。
戚枫要学习文化课，这简直就像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离奇。
可他确实在休学几个月后考进了小实验班，听说卷面分数很漂亮，连小实验班挑剔的班主任看了都赞不绝口。
世界纷纷扰扰，戚枫一概不知，他照常进教室，课代表正在发笔记本，发到他的时候倒是真心地说了句他的笔记做的真好看，字也漂亮。
有些女生围过来，征得戚枫同意后便翻开了戚枫的化学笔记，工整的化学方程式被漂亮的字体写在笔记本上，一行有一行，错落有致。
如果这些人认识姜陵的话，就会发现，戚枫如今无论是字体还是做笔记的习惯，都和姜陵像了个十成十，甚至他用的笔记本和笔，都是姜陵惯用的牌子。
住院期间他又自杀过一次，吞了安眠药躺在床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听见了姜陵的声音，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戚枫问他，我想看看你，可以吗？
姜陵笑了一声，说那你睁开眼吧。
于是他抗拒着药物入脑，强迫自己清醒，沉睡的浪潮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脑海，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抓握旁边的东西，尖锐刺痛让他终于得偿所愿，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可是什么都没有，姜陵在骗他，又一次成功骗了他，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他按了下呼叫铃，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被推去洗胃，出来后面容更加憔悴，在病床上躺了一天，戚母只敢抱着他哭，不敢说话。
这天半夜，戚枫失踪了。院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敢通知戚家，找遍整个医院，最后在顶楼找到了他。
戚枫倚墙而坐，脸颊凹陷，看不出曾经的俊美帅气，过长的头发被他捋到后面，夜风吹着他赤裸的上身，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烟，地上还零散着几个烟头。
等他从黑暗处自己走出来时，众人在得以看清，戚枫赤裸的上身被烫了数个疤痕，在胸口，在腹肌，零星分布，如同恶魔的眼。
远处天空飞鸟悲鸣，在天空深处盘旋，之后急剧坠落。
在这以后，戚枫的病情便有所好转，连他的主治医师都觉得奇怪，在通过了最后一场心理测试后，他便彻底出了院。
他放弃了体育这条路，尽管他的教练很看好他，曾一度要把他推到省队。
“他的暴力倾向从很早就有，应该是家庭因素导致的。”心理医生平静地看着支支吾吾的戚母，叹了口气“他之前的情况很严重，突然的好转太突兀了，最近的测试也不能完全证明暴力倾向已经完全消除。”
“您的意思是”戚母皱起了眉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也怦怦直跳。
“不排除他是故意好转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会更加糟糕。”
“一个聪明的暴力狂，会怎样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戚枫正在厕所里自慰。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电子屏幕里的姜陵，昏暗的照片，艳红的性器官，姜陵湿淋淋的脸，戚枫知道，里面的空气还有一股烟味。他的阴茎直挺挺地戳在他手心里，前列腺液糊了他整个手掌，他幻想着这是姜陵穴道里的水液，然后均匀地涂在柱身上。
“最近又睡了几个啊？”
“滚蛋，我现在可是正经有女朋友的人啊。”
“你和你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不还出去双飞吗，怎么收敛了？”
“我还没睡到呢，等我睡到了再出去打野食。”
一阵水声响起，对话暂停了一会。
“李哥。”最先说话的男声响起“我们班那个谁，真是出去卖的？”
戚枫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听着外面的对话。
“当然啊，还进过局子。”戚枫熟悉的男声响起，还带着不可言说的笑意“我举报的。”
“真看不出来，他可招女生喜欢了。话说回来，男的怎么卖啊，又没有逼。”
“这谁知道？恶心
死了，我这也算为民除害。”
他们的对话渐行渐远，戚枫的手机熄了屏。
他认识这个人，他叫李浚。
姜陵举报过他嫖娼。
李浚，他嘴里轻轻念了念这个名字，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衣服回教室。
今晚他回家晚了十分钟，戚母没有追问，依旧门口笑脸相迎。
姜陵走后他第一次感到快乐，施舍般回给母亲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