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量进入房间。
很不意外,房间里雾拢纱罩,但不若一般画楼媚俗,房间里充盈着清新的雨后新竹的气息。
那位剑仙,贺观,听闻房屋门前便种的有一大丛从东桥移植过来的文人竹。
用剑尖儿挑开轻纱。
如同亲手剥开重瓣白海棠。
苏量心头即有犹疑又有股自己也说不清的痒意。
他挑开最后一层纱。
不由自主地看向挂在房间正中的一幅画。
如遭雷击,苏量哑然失声,“贺剑仙!”
画中人没有摆出其他妓子画一样的风尘姿态,反而白衣整齐,一副文人雅态,靠在棋桌上,轻敲棋子,闲适自若,眉目风流。
苏量反应过来后心中一跳,不由赞叹,“贺剑仙风姿绰然,这样的画师竟然都能画出几分真韵。”
他在房中来回踱步,自言自语,“我不是去嫖剑仙大人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抬眼飞速看了一下画上的贺观。
又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低眉看自己的鞋尖,浑然不知自己的脸上有一丝红晕,“我只是进去观察一下外面那个画师的技巧是否真的有那么好罢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灵币,手脚不听使唤般整个人歪歪斜斜地走向画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灵币按进画中。
画面如同水面般摇曳了几下。
把苏量拽进了画中世界。
苏量歪斜了一下,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呵呵。”
他察觉到头顶上传来了一声轻笑。
于是有点窘迫,又不太敢抬头,既担心这纸画人细看下眼歪嘴斜破坏贺观的形象,又担心他和贺观一模一样。
“怕什么,我又不是来嫖的。我只是来、我只是来看一下罢了……”
苏量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
‘贺观’依旧依靠在棋桌上,只是眉目轻抬,不再看棋,目光落在了苏量身上,整张脸全部显露出来。
苏量轻轻松了口气。
这画师果然是做纸肉生意的,前面正经装的那么像,结果到了画中细看,简直把贺观生生抬艳了三分。
苏量今生最自豪的事情不是他十岁得了书院贤人的看中,收作关门弟子,二十岁就成为书院君子,而是在十五岁那年随师父拜访柳园的时候,在贺观的拂绿山上待了一下午。
苏量吐出一口浊气,批评道,“太艳!剑仙哪儿那么艳!剑仙的眼睛是正气凛然的,怎么能软软的含着一汪水呢?剑仙的肌肤是如玉般青白的,怎么会是粉白呢?剑仙的唇角微微翘起,但又怎么会……”
贺观无辜地眨眼,心下有些无奈。
苏量来回踱步,尤嫌不够,“呸!”
贺观心下微动,于是一阵清风拂过。
苏量猛然吸入一口沁冽的竹香。
不禁后退一步。
然而,‘贺观’站起身来,朝他走来。
苏量赫然发现,‘贺观’身高与自己仿佛,腰细腿长,走起路来,腿带动腰胯,又带动浑身饰物,叮咚作响,击翠鸣玉,没有烟视媚行,却自成韵味。
苏量禁不住大声叫道,“不要过来!”
‘贺观’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苏量也有些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干嘛,这么守不住吗?
他满脸红晕,抬一手指棋桌的方向,对‘贺观’说,“去那儿坐着吧……我也去……”
后面那声有点小。
然而贺观听得到,虽然他受伤了,但是好歹在自己的画中山河里,相当于这一方世界的神明。
贺观觉得这次这个‘嫖客’有一些可爱。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内唇,露出一个笑容,从桌子上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举起来放到自己对面,“喝酒。”
苏量浑身僵硬地坐在他对面,有些不自在,嘟囔一声,“喝酒干嘛?”
然而不等贺观回答,自己就仰头一杯喝到底。
露出一张被酒气熏的更绯红的脸,苏量终于敢直面贺观,他憋了一下,指了指酒杯,指了指自己的脸,“酒,上头!”
贺观也露出笑意,问道,“上身吗?”
苏量惊恐地眨眼,“这酒里是不是下了春药?”
“我怎么会这么热?”
甚至,甚至,自己的男根都有些勃起。
他不肯轻易承认是因为自己心动。
贺观伸出手摇晃琉璃酒壶,“这里面没药。”
慵懒的姿态,趴在棋盘上,棋子有些硌人。
他太舒服地皱眉,又很快展颜一笑,“骗你的,药很烈。”
苏量心里却没有得到安慰。
他有些沮丧,自己,自己,本来不就喜欢贺剑仙吗?
听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不也是因为贺剑仙吗?
让他不太舒服的是自己面对的仅仅是纸画人,就心神摇
曳,恨不得马上色授魂与。
他不是觉得自己能把第一次留给贺观,他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但却也不该如此心神不定。
贺观坐在一边看着苏量满脸纠结,情绪写在脸上,也并不觉得无聊。
然而时间不等人,只好出声提醒道,“客官!”
苏量抬头,双眼竟是出乎意料地泛红,醉意朦胧,恳求道,“你不是贺观,但我要把你当成贺观。你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