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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旧人姻情1
“多谢师兄下厨款待。”任语走上前,顿住身形,语调平稳中带着笑意,“你我二人许久未见。师兄要是忙完了,就来和师弟喝一杯,如何?”
任语眼神看着李春庭,而后又下意识笑了笑,对方的面庞在潮热的炉灶前腾起一抹绯色和薄汗,将其本就美若冠玉的容貌显出了一番靡颜腻理的颜色。
李春庭眼神看向任语,不由得露出笑意。“这厨房热,你且回饭桌等好,我一会就来。”
李春庭坐到桌前,看着任语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你怎么会来江南?”
任语为自己也倒上一杯。“我与袁商奉师命,来为王老太君贺寿。”
李春庭笑着不说话,端起酒看向任语,二人敬酒,对饮而下。
“许久未见,没想到师兄你在这里竟然开了一处酒楼。”任语熟稔地为李春庭夹上一片鱼肉,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说来也巧,宋肖大哥也在江南开了糕点铺。此番我和袁商来的另外一桩事,是要替星波找那上官坊主诊病。”
“要找上官华……宋肖的儿子怎么会病到这个地步?”李春庭放下酒杯,言语中带上关切,“那星波也来了?”
任语点头应是,“前几日我与袁商曾去拜访,没想到上官先生不在家。”
李春庭心道那上官华被自己带到曲阳山庄几日未归,任语和袁商自然是碰不到他,开口道:“上官先生平时多是出门诊病,行踪不定,不过,他之后几日的王家寿宴一定会去。届时你定会遇见他。”
任语又为李春庭碗里盛上一勺虾仁,“师兄和上官先生还有联系?”语罢停下动作,等李春庭回答。
李春庭吃了碗里的鱼片和虾仁,沉吟片刻,笑道:“之前曾为旧友找过上官先生……说起来许久未见,上元宫里的师弟们可还好?现在考校师弟们的事情都由你一人负责?”
“大家都很好。师弟们前半年学起了尚云宫赠与的绫绸功,后半年则是都在学你的昭云剑法,他们都叫苦不迭。”任语轻笑着又为李春庭倒上酒,被李春庭制止,“怎么了?”
“那你呢?”李春庭指尖触及任语握酒壶的指节,立时收回手,挂起笑意看向任语,“你的身体还好么?还会经脉逆行么?”
“自从离开京城,我日日勤练武功,再也不曾走火入魔。”任语放下酒杯,嘴角勾起笑意,眼神看向李春庭时,笑意绽得更甚,“尤其这半年,我清心诀进步神速,已接近第九层。”
李春庭听了,欣慰一笑,“你本就是练清心诀的好料子。”说着,端起酒杯看向任语,“师弟你今天敞开吃,之后可以叫上袁商一起来我这,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便说,我有空就给你们下厨。”
“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师兄。”任语说着笑意淡去,“师兄现在要走?”
李春庭颔首回应,端起酒杯喝干,站起身。
“此物莫忘。”任语拿起佩剑,举到李春庭面前,“早该还给师兄。”
剑鞘上山峦云纹,刻有上元妙灵二字,正是当时赵长恩相赠的玄铁剑。
李春庭没有接过,“这是给上元宫的剑,我已非上元宫弟子,不应该再拿。”
“这就是你的东西,上元宫没有第二个人配用此剑。”任语走上前,抓起李春庭的手,将玄铁剑放入他的手里,“我也不配用这把剑……这玄铁剑的主人只有你。”
眼神看向任语,李春庭试图找回一丝挽留或是其他的情绪,然而眼前的任语,一如过往多年的模样与情状,浅笑淡然中带着恍若天外之人的疏离,他将眼神放到这柄玄铁剑上,“如此,多谢任师弟……”
任语还在楼上坐着,李春庭拿着玄铁剑慢悠悠走出酒楼,他感觉身上的每一丝气力,随着他迈出的步伐渐渐抽离,每走远一步,便少了一丝气力,每多迈出一步,便少了一丝温热。
阿语,任语,任师弟……
李春庭视线昏沉,晌午后的艳阳之下,周身只觉愈发阴冷。
周遭的嘈杂之声,在李春庭耳中化作了一种喧嚣的风声,他听不清也看不清,只感觉心口像是埋着一口皮鼓,‘嘭’‘嘭’‘嘭’的跳动声沉重而缓慢。
不知怎么的,就推开门回到了院子里,李春庭拔开剑鞘,他左手执剑,寒光闪过眼帘,剑刃上倒映出泛红的眼眸。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李春庭拔出长剑,剑花顺势而出,他飞扬起身姿斩断空气,侧身一跳将剑花逆着旋出,旋起一阵剑风,院中落叶因此飘荡在空中。
长剑飞速刺出,穿透一片树叶,又急势收回,后翻身一跃将剑抛向空中,眼看着剑斜落下,一个跃身接剑横砍掉数片叶子,转而以内力催动旋起更多落叶,他旋起身子,好似飞鹤翔舞又若漫雨飞花,剑气越发凌厉,他的内力虽有不支,但丝毫不影响此刻剑招的狠辣。
剑花绽若落英,更偏像冬日里的银光骤雪,剑风卷起一阵落叶好似有神,随着李春庭的衣袖和剑刃如绸缎般飞扬于空中,他飞旋于空中,带起水袖似
的风中落英,稍定身,看那剑刃将落叶一分为二。
轰隆的雨声如黄豆般砸下,李春庭逆旋起身,将剑花配合着身姿,他的衣衫湿透,举手抬足却好像更加轻盈,雨滴未曾落到他的剑刃,便被他以剑风卷起,带起一串藤花似的涟漪,剑刃微侧,李春庭闭上眼,脸上温热一片。下一瞬,飞跃起身,以右手执剑,将凌厉的剑招混着内力连番使出。
天色漆黑,于李春庭而言无知无觉,他只知道此刻手中的玄铁剑更加趁手了,他的剑法比之前更为精进了,纵是时间流逝,于他不过招式瞬息之变。
长刃如引,在滂沱的大雨中,李春庭的手中像是盘旋着一条无形剑龙,雨滴化若有神之物,随着他的剑刃飞扬在空中,时而龙游浅沼超尘逐电,时而化身无形飘散在漫天的水雾之中。
一直到雨势更大,李春庭舞剑的身姿都没有停下。他左右手交替执剑,用本应柔和的昭璇式混着各种杀招一一用出,剑风势如雷霆,混着风雨中的落叶浊尘,渐渐的,竟然好似真的幻形出一条雨龙与之飞跃缠绕,那雨龙便是他的剑气便是他内力剑风的化身。
这样的场景,看呆了撑着伞矗立在院中的另一人。
随着天边泛起光亮,面具之下的双眸都紧盯着男人的每一个动作,他从没有看到过一柄死物,可以在一个人的手上焕发出这样的光彩,寒光长刃纵然凛人,而这人存在的本身就足以令周遭的一切都黯淡。
终于气力不支,李春庭撑着剑跪在地上,雨滴自眉间眼角滑落,发丝黏在一处,眼前模糊不清,他哽咽出声,“结束了……”
大雨淋漓,成珏打着伞走到李春庭身旁,想要将他扶起身,“回去休息吧。”
李春庭甩开手,一手握住剑柄。
“怎么了?”成珏忙仔细打量着,才发觉男人的眼睛布满血丝。
“我要练剑……”李春庭低声说道。
成珏敏锐地从中听出了一丝哭腔,忙跪下身扶住他,“到底怎么了?发的什么疯?这样了还要练什么剑?”
李春庭打开成珏的手,不理会,只是哽咽。
油纸伞跌落一旁,成珏连忙抱住摇摇欲坠的男人,“到底怎么了?”
李春庭被温热的怀抱搂住,瞬间脱力,跪靠在对方的怀里,声音愤恨道:“我要将内力都找回来……我必须要把武功都练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恢复,还要做到之前比更好……”
“练功便练功,这伤心难过的可怜模样又是为什么?”成珏顾不上周身淋湿,在雨中紧搂住身前人轻声询问。
眼神看向那柄陌生的宝剑,又瞥见不远处刻有上元妙灵字样的剑鞘,成珏低声道,“你是不是见过上元宫的人?见过你师弟?”
“我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李春庭靠在成珏肩头,低声说着,试图压抑情绪,却先一步露出哭腔,“练清心诀者……情与武二者只可选其一,阿语选了武,再也不会走火入魔,再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应是为他高兴的。”
成珏抚过男人背脊,听着李春庭在自己肩头呜咽似的呓语,不由得叹道,“也是个痴情种……”
天际泛起鱼肚白,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下,李春庭靠在成珏肩头,看向东边的日晕。
成珏扶起男人肩膀,眼神对视向那双发红眼眸,温柔道:“练功可以。能不能别再像这样疯了似的练剑?”
李春庭用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眸定定地看向成珏,痴楞了许久,而后才恍惚地点头回应。
他抬起手,放到男人的面具上,一下掀开。
另一手抚上男人眼角疤痕,顺着蜿蜒的疤痕抚过男人的额间眉心,眼神随着指尖游移着,又对上成珏的视线。
成珏怔怔的,对上李春庭的眼神,男人就这样直直望向自己,此刻那泛红双瞳若剪秋水。
成珏试探着又像是胆怯,慢慢地靠近,在男人眉心印上一吻。
李春庭没有抗拒,转而,托着男人面庞,覆上唇瓣。
柔软的唇瓣互相触碰……成珏心头一紧,搂着李春庭一把扛抱起,向屋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