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甄白莲闲来无事去想去御花园转转。却见御花园外守着两个锦衣护卫,护卫身侧都别着唐刀,应是御前带刀侍卫,品级不低,一般都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
难道陛下今日也在御花园?
她心下又是惊喜又是忐忑,只得先派侍女去向侍卫通报一声,那侍卫也没拦她就让她进去了。她心里暗暗欣喜,看来陛下还是愿意给她几分面子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百褶裙,外套一身金色薄纱外套,头插金凤步摇,端庄又不失俏丽。走在花丛中真是人比花娇,美艳非凡。但她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若是陛下在这里,人不该这么少才对。????????
那赏花的庭院中摆了张紫檀木做的太妃椅,太妃椅上躺了一人。四周站着护卫,把中间那人围起来。
她远远一看就只能看见一抹降红的衣角。
皇上一般穿衣不会选择绛红色,那躺着的这人是谁,还能用的着这么多护卫守着?
?季秋懒懒的躺在太妃椅上,他今个穿着降红色绣海棠花的宽袖长袍,一头乌黑的头发简单地束在一旁,整体看上去不像个太监总管,倒像是个风雅墨客一样。
他旁边安置了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一些精致的吃食,还有一个小泥炉,煮着上好的春梅酒。????????
“不知是哪宫妹妹,好大的排场。”甄白莲毫不客气的开口了,她琢磨着能让御前带刀侍卫看护着的人,不是陛下,就定然是后宫中哪位受宠的嫔妃。
“不知皇后娘娘也来赏园,是咱家怠慢了。”那太妃椅上的人开了口,却不是她意料之中女子柔媚的声音,反而带着几分沙哑低沉,听着还有几分熟悉。
“你是?”甄白莲皱了皱眉,想要走近去看清这人真面目,谁知她还没能靠近那赏花厅就被带刀侍卫给拦了下来。
“放肆,皇后则是尔等可以阻拦的?!”那侍女有些不依不饶,跟守卫吵了起来。就见太妃椅上那人笑了一声:“让她过来吧,说来也是咱家先挡了娘娘的道。”??????????????
这人用的自称不同寻常,甄白莲只迷惑了一会就猜出了季秋的身份。
?守卫放了行,甄白莲刚走进去,又听他说“来人啊,给皇后娘娘拿把椅子来。”
这话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甄白莲总觉得这人仿佛是在故意羞辱她一样,她气的不轻,愤愤地坐到下人端来的椅子上。
“公公好大的排场,这御花园怕是之前贵妃前来也用不着这么些侍卫护着,您可真是比咱们这些后妃还要娇贵呢。”?????????
季秋看着这女人一脸不忿,却毫不介意她话中的挖苦翩然一笑“当初若是贵妃身边能有这些护卫,恐怕娘娘也不好下手吧?”
“你什么意思?”甄白莲心里一突,暗想自己的方法万无一失,他们没有证据肯定是在故弄玄虚,又强行镇定下来。????????????????
“咱家昨日去贵妃生前的宫殿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公公的意思是,这贵妃自己体弱失了性命还与本宫有关?”
“娘娘也无需急着争辩,有没有关联,咱家验一验就知晓了。”季秋懒得和她兜圈子从袖中拿出那个坚果壳。
甄白莲面色不变,袖中的手指却悄悄收拢“公公拿个别人吃剩下的坚果壳就想来污蔑本宫?”
“娘娘可要慎言,如果真是普通的坚果壳咱家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拿到人前现眼,只是这坚果壳乃是从贵妃宫里发现的,来头可不简单。”季秋从太妃椅上起身,笑着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把坚果壳递给他,让他闻一闻自己手里坚果壳的味道。
那小太监先是不明白,仔细闻了下,脸色却突然变的通红。
“这…这是…”
“不碍事,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便是。”
“回大总管,这是净房里…拿来…拿来给小太监…处理那个地方用的…”
甄白莲额头已经冒出细汗,却还要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愤怒模样“你拿这东西来干嘛?真晦气。”
“娘娘可曾听过,这药不但能使男子绝精也能使女子绝育。刚进宫的小太监净身后都要喝这样的汤药,一直到不出精为止。”
“本…本宫怎会听说这腌臜的东西。”甄白莲眼神开始飘忽了起来,握紧的手心中已有湿意。????
“在贵妃有孕的那些天,娘娘是否差御膳房准备一些解馋的坚果给贵妃送了过去?”季秋看着甄白莲,一双凤眼微微眯起。???????????????????
“…”甄白莲抿着嘴不说话。
“坚果本身没有问题,但这坚果却被有心人提前用药水泡过。”季秋说到这,周围人的神色就已经变了,皇后的脸色更是难看的不行只咬死了说季秋在信口雌黄。
“这药吧,的确是无色无味很难被人察觉,可是你不曾想过这贵妃
有孕,夜间屋子里还放有增温的炭盆。这贵妃吃了坚果,顺手把壳丢进盆里,这药一遇上火就有了味道。”
“那也可能别人有心害她,你怎么能肯定就是本宫干的?”???????
“娘娘或许也说过这些阉人玩意腌臜的很,若不是有意去了解,找人经手,又有人会把注意打在这些东西上…娘娘打的一手如意算盘。但娘娘可曾想过陛下会派咱家这个阉人来查此事?”????????
“娘娘手眼通天,能安排自己的心上人入宫,而那位公子也对娘娘一往情深,心甘情愿屈身为奴。如果不是咱家偶然得知这坚果上的秘密,怕是谁也不会相信心高气傲的皇后娘娘会和一名低贱的太监有了首尾。”
“…呵,满口胡言。”甄白莲眼见事情败露,一时坐不安稳,站起身欲转身离开,没曾想那守卫把她层层围住,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你不过小小一个太监,竟敢阻拦本宫?!”???????
“咱家没这个能耐,那就看陛下有没有这个能耐了。”季秋已经收起了笑容,冷着脸下了命令“来人,把娘娘送回宫里,好生看管。”??????
看着甄白莲被侍卫押走时落寞的背影,他不禁想起自己和小皇子还在那个破院子讨生活的时候,也是有这么一个女人,她聪明绝顶也心狠手辣,最后却是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不得善终。
他时常都在想,这当皇上的为什么要收那么多女人,他自己不累,这些女人明争暗斗的不累么…那些被白白被她们害死的性命,长久徘徊在这深宫后院,冷眼看着一代新人换旧人,不觉得瘆得慌吗?
女人被困在这宫中,花一样的青春年华就被扼杀在这富贵的樊笼里,争不过是死,争过了也只是为自己戴上了更华贵的枷锁而已。
混沌一生,红颜化为枯骨,又会有一批新人踏上她们的后尘。
而自己也比她们好不到哪去,都是被人给戴上镣铐,豢养的宠物罢了。

月色正好,季秋端着酒杯刚准备喝下,酒杯就被人夺去,那人蛮横的把季秋抱到自己怀里,喝了酒用嘴渡给他。
季秋感受这这人口腔的热度,美酒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往下,让他五脏六腑都燥热了起来,他眷恋地吸吮着他口中剩余的酒液,舌尖挑逗地磨蹭着他的上颚。?????????
两人缠绵一阵才不舍分开,唇边牵出一丝银线。
季秋目若春水,看着李淞,修长的手指按在他柔韧的薄唇上摸索“陛下不去处理公务,倒有时间来找咱家快活了?”
李淞皱眉“今天发生的事朕已经知道了,那女人已经交给了大理寺处置。”
“陛下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季秋抬起头,看着李淞的眼睛。
“爹爹明察秋毫,查案有功当赏。”李淞被他认真的神情和逗乐了,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爹爹想要什么赏赐?”
“要赏的话,就放我出宫吧。”
“……”
气氛一时滞涩,只听得到两人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皇后这件事一旦公开受审,护国将军和辅国公两家梁子算是结深了。以后要办其中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李淞揽着这人的腰突然转了话题“这后位空置也是不妥。”
“你在你诸多妃子中挑一个不就是了,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替你把关把关。”季秋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季秋的手被牢牢抓住,男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语速也变得十分急躁“季秋,我说这些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
一根手指堵住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李淞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月光下他的眉眼越发动人。????????
“李淞,你要记住。我不过是个太监。”季秋收回手拢在袖中,直起身子走到亭子中央“我宁愿当你的玩物,我也不想让你被天下人指责。”?????????
“朕倒要看看谁敢指责朕。”?????????
“他们当然不敢。”季秋淡然一笑“那就算我自己胆子小吧,李淞,我并不是你的良人。”????????
月华倾泻了满地,红衣男人提着酒壶踉踉跄跄地走到花丛之中。
本就扎的松垮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他的模样像极了深夜索命的艳鬼。
“李淞,你知不知道,我当初进宫并没有经过大太监的阉割。”季秋把酒壶中的美酒倒在了一片草地上“宫里的阉割要交六两白银。我家里没钱,我爹又舍不得我,所以他们不让我去。可是我想着,我要是进了宫,爹娘就不用再给我花钱,我还能给他们赚钱回去补贴家用。”
“但是我们家,实在是太穷了,穷到吃不起饭,每天躺床上都会饿醒。那时候有人看上我的皮相,想把我说进倌馆,说只要张开腿就有用不完的钱。我不傻,我知道倌馆是什么地方。”
“他们要我舍弃尊严去以色侍人,但是我想着,就算我当不成男人,我也不想成为一个连女人都不如,被人耻笑的男妓。”???????
“站着拿钱和躺着拿钱,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李淞走到季秋旁边,他的身高已经高过了季秋半个头,他沉默着把人搂在怀里。
“你知道后来我怎么做的吗。”季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用手比了一个长度“我找了一把这么长的镰刀,自己动手割了…”
李淞的身体僵了一下。
“血流了我满手啊…是真的很痛…痛的我以为我就会这么死了。但是我怎么能死,我咬着牙自己给自己上药包扎,去找那招人的太监,这才进了宫。”????????
“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你已经不是个男人了,但你要比男人还要厉害。你不但要赚钱,还要做一个厉害的人,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通通下跪。”
“现在你做到了。”李淞拿下季秋手里的酒壶“万人敬仰。”?????????
“是么?”季秋一双勾人的凤眼就那么看着李淞。
李淞皱着眉“难道有人在宫里找你不开心?”???????
“李淞,你知道的,没人敢让我不开心。”季秋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淞。???????
“不…”李淞看着那目光心里突然滋生出莫名的恐惧“你不要走,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李淞脸色深沉如墨“那我呢?”????????
“你不要我了吗?”
堂堂天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委曲求全地说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话,让人听着也会心生不忍。
“陛下,你也应该学着去接受一名女子,让她替你生一个继承人…”季秋目光如炬地看着李淞,说出的话却十分绝情。
李淞咬牙:“要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接受一名女子呢?”
“那也不是奴才能干预的事。奴才这腌臜身子,陛下若是想用了,随时把奴才招进宫便是,等奴才丑了老了,奴才自会在陛下眼前消失。”
李淞双目赤红,不敢置信地看着季秋,他已经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把眼前这人大卸八块拆吞入腹,但是在看到他那双冷淡理性的眼睛后又猛地冷静下来。
“你是铁了心想走?”
“……”
“你别后悔。”
“谢主隆恩。”季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李淞气的不行,把人打横抱起就往寝宫走。
“陛下?!”??????
“你不是说在我嫌弃你之前都能让你随叫随到吗?那好,在走之前把我伺候好了,否则你别想走出这个宫门。”李淞知道自己像个小孩子闹别扭一样蛮不讲理。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伤害季秋,也无法改变自己对他深深的依赖。
就像面临断奶的孩子,内心总是惶恐不安的,他活了二十几年却是头一次体验这样的感觉。
他不想放手,却没有能力左右季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