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艺术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机关术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
那阴森恐怖的走廊长得看不到尽头，清崖不知跑了多久，还是没有能够离开此地，身后的肉墙越追越近，甚至有些长的手臂已经抓到过他的衣角。
清崖被吓得脑中已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冲身后吼道，“别碰我！啊啊啊啊！”
那群手听到清崖恐惧至极的怒吼，变得更为兴奋，各个都牟足了劲往前伸。
又跑了好一会儿，清崖实在是没力气了，步伐慢下来的瞬间，身后的肉墙骤然加速，一双双狰狞扭曲的手快速缠上他，道道力劲都是将他往遍布腥臭腐肉的墙里拽。
在挣扎了片刻后，清崖终是抵不过那些手上的力量，被拽进了墙里，令人作呕的气味大股大股进入鼻息……
他不会以后也变成这肉墙中的一份子吧？与面对死亡旗鼓相当的恐惧感涌现在清崖的脑海。
“救————”
意识快速模糊，清崖的眼前仅剩下了一片黑暗。
……
意识再次回笼，清崖睁开眼，发现已身处一处偌大的石窟之内。一如之前的阴森恐怖，地上的摆的四合灯里飘的亦是鬼火，石窟的中央坐落一尊神情凶戾的鬼煞之像，鬼煞之像的背面是一座破庙，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阳间的庙。
“那肉墙竟是出口吗……”
急促的心跳稍缓，清崖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打量起四周。
之前他只有七分把握觉得这秘境出自墨蝉子之手，现在他能直接断定这就是墨蝉子那老东西的“杰作”——做出来的每个场景、每个物件都那么阴间，净是些他清崖特害怕的玩意儿。
他甚至都敢下结论：这秘境十有八九就是为他清崖量身定制的。
毕竟这种东西对于近乎所有的修道者来说不过是障眼法，大多数修道者见了只会嗤之以鼻——唯独对他清崖而言却是死穴。
普天之下除了墨蝉子之外，没人知道这个秘密，更没人能每个细节都做到让他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那家伙好端端的怎么做了个这玩意儿？在他昊天宗开设，是拿他昊天弟子当试验品然后哪天掏出来骗他进来吗？又欠揍了是不是！
一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可能被墨蝉子看到，清崖就上火，恼羞成怒地瞪了眼鬼煞之像。
熟悉的“咔咔”声从地面穿出，窟顶的蝙蝠闻声密密麻麻地飞下，那鬼煞之像转了个身，幽兰的眼睛对上清崖惊慌失措的双目，脸上诡异的笑容扬得更大。
墨蝉子你个狗杂种！
虽然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障眼法，都是好兄弟墨蝉子的“杰作”，但清崖心里的恐惧并未能因此而减少丝毫。在看到长有六只手臂四只脚的鬼煞之像提着大砍刀动了起来后，他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跑的时候甚至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
石像的巨足每次落下，地面都会一震，残损的地砖被踩过后遍布蛛纹，泛起森森的绿光，背后传来的声声闷响犹如催眠的丧钟。
清崖慌不择路地冲进破庙，鬼煞之像紧随其后，在寻不到他的踪迹后，一刀将庙中央供着的神像劈了个粉碎。
不详的“咔咔”声再次响起，鬼煞之像从碎石中捡起藏匿其中的道修尸身塞入口中咀嚼，暗红色的血滴落在泥地上，“滴答”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尤为清晰。
或许那鬼煞之像以为冒犯之人已死，转动三人高的巨型身躯，一步步走回了原位。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房梁之上抱紧梁柱的清崖暗中松了口气，擦擦脸上新冒出的冷汗，在心里又骂了墨蝉子百八十遍。
“哇～冥火长老好厉害啊～这七宝玲珑境果然有两重！”
破庙内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是昊天弟子吗！有活人在了吗！
被阴间玩意儿折磨到脸色死白的清崖在听到人声后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过冥火长老是什么东西？新上任的长老吗？
清崖看向梁下，两位昊天宗男修已走到了只剩下碎块的神像前，其中戴黑色面具的那位半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在眼前端详。
“冥火长老……”白衣那位站在面具男身后踌躇片刻后开口说道，“也许晚辈不该这么叫您，晚辈该称呼您为宗主大人……”
面具人的动作骤然停止，梁上的清崖也是一愣。
底下的是明焱？明焱不是合体期了吗，这最多只能允许元婴期修士进入的秘境他是怎么进来的？
难不成是分了个元婴期的身外化身进来？可是明焱以前一直都瞧不上墨蝉子的机关术，怎么会为此这般大费周章……
清崖还在心里盘算白衣弟子所言的可能性，那头面具人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白衣弟子，语气冷淡地回道，“所以呢？”
真是明焱啊。清崖感到不可思议。
被阴冷的目光注视，白衣弟子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脸上
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所以我是您的师弟呀～”
“师弟？”面具男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落在白衣弟子的双眸上。
师弟？他什么时候又收过徒弟了？
喜提新弟子的清崖在梁上也是满头问号。
白衣弟子盯着巨大的压力，笑着介绍起自己，“我叫明淼，与师兄一样师承清崖真人，我和师兄一样，也会无归剑法的～”
我什么时候收过你？你这小东西怎么张口就来！要不是现在自己一副狼狈的模样，清崖真恨不得跳下去当场打假。
“他什么时候收的你？”明焱伸手捏住白衣弟子的下巴，摆弄端详起“师弟”的脸来，戏谑地问道。
你别说时隔这么多年，他和小徒儿的思维还是挺一致的，连想问的问题都一样，这就是默契吗？
清崖在梁上抱着柱子继续坐观事态的发展。
“十三年前，我在无妄海见到了师尊，他在身陨前将无归剑法传授与我，还让我回来一定要找师兄。”
嗯？有这回事吗？他当时是自爆的还能爬起来收个徒弟？也不好说……毕竟现在他都变成散修复生了，再离谱风事情也不奇怪。
现在清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这二徒弟是真是假了。
正当他还想再听听事情的始末，明焱捏住“二徒弟”下巴的手毫无征兆地袭向“二徒弟”的灵台，以指锁住灵台内来不及闪躲的魂魄，施展起搜魂之术。那“二徒弟”连痛苦的哀嚎都没能喊出，就已断了气息，手上能够脱离秘境的秘境之纹至死都没能亮起，真真切切地葬身于此。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清崖整个人都傻了，浑身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铁器，动都不敢动一下。
昔日爱徒对可能是“同门”的人下手如此之果决，看得清崖心悸不已，不禁在脑中飞速回忆过去有没有害过他，甚至开始怀疑起徒弟这份果决的杀意其实是冲着他去的——也许明焱真的憎恨于他。
“——还没看够？”
那阴戾的目光透过面具，精准地落在清崖的藏身之处，双目相接时，只觉得无形的杀意像是绞索般缠上脖颈，离死亡不过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