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景灵飞快的扫了一眼李扬，他没有说什么，而是配合对方干脆利落的将其中一只大塔纳斩首。
之前一直缠在曲景灵手腕上的青白两条蛇滑溜出去绕住另外两只，有它们帮忙，扛着两只塔纳攻击的李扬顿时轻松不少，他这也算有经验，知道它们的来历后就不会因为不熟悉而心生恐惧。
这场偷袭在天堪堪亮时终于结束了。
到处都是尸体，火光下映衬的这片地像残酷的地狱让人无法呼吸。
这次塔纳奇袭，有的弟子在睡梦中反应不及受重伤，但大部分都是受轻伤，损失还不算严重。这还全都有赖于曲景灵谨慎的防备，可就是这样，他们依旧反应不及时。
从突如其来的大火到那些塔纳来偷袭，这接二连三的行动实在很难让人不相信他们这里没有内应。
而那个内应是谁，他们其实早就有人选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词缘吗？
“先清扫战场，”曲景灵冷静的指挥，“这次突袭我会调查清楚，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背叛我们教门的人。”
李扬看着曲景灵冷硬肃杀的脸，哪怕白皙的皮肤沾染鲜血和灰尘，他依旧那么夺目耀眼。
这样的人，当真是在世上存在的吗？
词缘浑身颤抖了下，他脸色发白，哆嗦着不敢说话。他发现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两个侍从死在了混战中，尸体跟那些塔纳的混杂在一起，脸都扭曲了。词缘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没有被李扬保护，他是不是也在那里面。
李扬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词缘那个废物，他也不想为他说话，但是为了早点混入五仙教，也只能利用他了。
“这次偷袭是有塔纳的人混了进来，”李扬拽着那个黑衣人的尸体过来，冷静的说，“我跟词缘发现他鬼鬼祟祟，虽然竭力阻止，不过词缘还是受了点伤。”
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词缘只是受被划伤了一点点很快就会自愈。词缘虽然生气，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现在性命是捏在李扬手里。
曲景灵没说什么，倒是林蝎游一副怀疑的小表情，但又忍着没说，只不过大概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那神情分外扭曲。李扬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想笑，但他只能别过脸不让对方影响他。
“行了，你们去休息会。”曲景灵开口。
林蝎游说：“师兄也去休息吧，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了。”
“睡不着，我去营地外看看。”
曲景灵朝他们摆摆手就率先离开。
李扬也摸不准曲景灵有没有相信他的说法，但目前来说捏住词缘的把柄去拿到那个蛊药对他来说是最迅速快捷的方法。
词缘一看虽然曲景灵走了，但李扬还在，他现在对李扬可以说只有恐怖，比曲景灵还要让他害怕。因而词缘也不敢走，毕竟李扬什么都没说。
“那我清洗下就去休息。”李扬朝林蝎游说。
他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身上被溅到那些塔纳的血肉还是让李扬不舒服。
林蝎游似乎想跟李扬说什么，不过有词缘这个家伙在，他也只能遗憾的看着李扬离开。
这次奇袭，曲景灵发现一个让他心惊的现象，那些攻击他的巨大塔纳已经有一点简单的战术，他们之前配合不再毫无章法，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神识，在眼看着攻击无望的时候他们甚至有想要逃跑的行为。这在以前是没有的，塔纳早已不是人，他们不可能跟人一样。可现在他们……提升了。
也就是说乌蒙贵他们的实验可能有了新的突破，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好消息。
曲景灵必须要告诉教主才是，只是他实在不想面对那家伙。
曲景灵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我一过来就听到景灵在叹气，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李扬到底是觉得曲景灵的状态不对，所以他找了过来。
曲景灵耳尖发红，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李扬这么亲密的称呼。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那些塔纳更……像人了。”曲景灵迟疑了下，还是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
这种猜测很恐怖。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早就被吓坏了。
但李扬第一次面对的就是那些大塔纳，他显然也有这种感觉。
“我也这么认为，他们如果越来越像人，以后只怕不止武林腥风血雨。”李扬声音低沉的说。
那何止，可能所有位高权重的人都蠢蠢欲动，想要这个邪恶的实验。
一个不怕受伤，只要不被伤到脑袋就不会死的塔纳，又加上外表丑陋，实力高强，这战斗力可能比那些军士精锐还要强。
如果乌蒙贵借此来贩卖，他们国家，其他国家都会混乱。
李扬只觉得头疼，他只是想要尽快完成师兄给的任务，李邢说过如果他这次拿到蛊药，上面会满足他提的任何一个要求，哪怕是要将军统领的位子也没问题。但李扬并不想要这些，他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报答师兄。
或许在不清楚秦若云的为人前，李扬也有想过让那位赐婚的想法，不过他并不是喜欢强迫别人的人，这种想法也只不过是偶尔划过思绪。
曲景灵吐了口气，事到如今哪怕他再讨厌教主，也只能让人去传递这个消息了。
“嗯，所以我们不能在这么被动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
除了获得蛊药这个任务，李扬也是真心想要帮助曲景灵，同样他们也是抵抗塔纳的强有力力量。
“这件事不是我可以定夺的，我需要向教主请示。”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曲景灵笑了下，真心实意的说：“刚才塔纳那场偷袭，没有你，我们不会这么快结束。而且还没出现重大损失。真的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李扬被这么说，难得不好意思起来，要知道他以前可不是这样脸皮薄的人。
但大概是曲景灵这样的天上仙，哪怕脸上沾染上血迹，他这样一笑，那些污垢都要自行惭愧。怪不得以前有人说过美人是要被人宠爱的，他们的一瞥一笑都让人神魂颠倒。
可美人迟暮，也是最残酷无情的。
李扬心软又迟疑，他别过头不在看曲景灵，生怕他们在这样相处，或许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将他来的真实目的都告诉对方。
“你不用跟我这么生分，你也忙了一整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那个词缘估计今天就挨不住要走，我看他好像比较信赖你，我又没办法分出人来送他回教，要不然麻烦你一趟？”
在回去路上，曲景灵踌躇了好一会才说。这个原因更深入的一点是词缘受教主宠爱，他要是在教主美言几句，说不定就会帮他找人。这样李扬也不用大海捞针。如果是曲景灵说的话，那教主不折磨李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曲景灵虽然也想帮李扬，但他怕塔纳这次严重失利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他们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会带来更疯狂的攻击。
李扬怔愣了下，他匆匆扫了眼曲景灵，没有马上说话。
他在思考，曲景灵说的确实是对他很有利的，词缘有把柄被他捏在手里，师兄也说过那个蛊药在教主手里，他必然是要去五仙教的。
可问题是……如果这次离开，李扬有可能都不会再见到曲景灵。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唐突，但景灵你似乎跟你们教主关系不是很好。”
“……你观察的很敏锐，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曲景灵苦笑，他声音有些恍惚的说，“我是教主的私生子，他早年流落中原的时候被我娘亲救济，两人相爱，但后来他为了继承教主的位置，抛弃我娘和我。我无法承认他是我爹，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制蛊的天赋，他也不会接我回来。
我娘直到死都在等他，可他早已忘记我娘。
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曲景灵说到后面语气里已经是满满的愤怒和不满，但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吐出一口气，又突兀的笑了下。
“李先生，在你面前我好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
曲景灵难得开了个玩笑，他眉眼在逐渐清晰起来的天色中显得极为温柔，双眼仿佛有星辰在闪耀，他看着李扬，身后是朦胧着日光的天空，一片灿烂。
是个好天气啊。
李扬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鬼使神差的说：“景灵，你想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曲景灵无言，久久的看着李扬。
“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脑子有点浑，竟说一些胡话。”
“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蝎游要担心了。”
“好。”
李扬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类似调戏的话。他以前面对秦若云也不会说出这种浪荡的话来，李扬怀疑曲景灵已经将他当成一个登徒子。
他们回去之后果然如曲景灵所说的词缘要回去，并且他指名李扬护送他。
词缘想的很简单，一是李扬武功高强，以一打三，护送他有安全感，二是李扬拿捏着他的把柄，他必须要对方在他眼皮底下才安心，而且等李扬到了教门，他相信教主一定会牵制住他。
但显然词缘没有考虑到一点就是李扬会不会在护送途中杀了他，虽然李扬也想借助他获得蛊药，他这个提议正符合他本意，但这个风险是存在的。不论词缘有没有考虑到，李扬都会答应保护他回教门。
因为跟塔纳的战斗结束没多久，他们还需要修整，曲景灵被林蝎游强制要求去休息，所以最后李扬和词缘走的迅速而静悄悄。
如果是以前，词缘肯定有意见，但现在他什么都不敢说，怂怂的给李扬指路。
按照林蝎游说的，他们到教门只要一天半的时间，而且五仙教有明显的建筑，路虽然有些崎岖不好走，但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李扬自然是放心，何况那是教门，词缘身为那里的弟子怎么可能不熟悉。然而，李扬还
是高估了词缘。
李扬可以确定他们迷路了。
“你一个五仙教弟子却不认得回教门的路，难怪你叛教叛的这么轻易。”
虽然嘲讽词缘不能找到解决办法，但起码心里会舒坦一点。李扬自然是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来。
词缘被气到，但他打不过李扬，再加上他确实不认得回教门的路，也只能忍着了。
李扬环顾四周，这里的树木和路全都一个样，当地人都分辨不来，何况是他。他眉心聚拢起来，有些无奈。早知道当时曲景灵询问要不要弟子带路的时候，他就同意了，现在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想来曲景灵也是觉得词缘不靠谱，结果还真的这样。尽管后悔，但这种情况气馁也没用。
“那现在怎么办……我想回教，我好累啊，你行不行？”枯等十几分钟，词缘略有些小声抱怨。
李扬瞪着他，难怪曲景灵这样性格的都跟词缘不对付，连他都想要动手打词缘。
“我们现在迷路不是因为你？应该我问你行不行吧？但很可惜，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对词缘，李扬态度就毫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