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沦醒了。
他睡了一个长长的、安宁的觉，没有做梦。
醒来的第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脸。沈沦一时反应不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想出来，是西炷啊……
往日种种如雾一般涌了起来，却蒙蒙的不真切。
西炷闭着眼睛，脸上有干涸的血，他一动不动。
沈沦动了下，见西炷没反应，便缓缓起身，从西炷的怀抱里挣出来。
西炷的身体倒在石台上。
沈沦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伸手去试了试他的气息。
没有。
身体是冰冷的，却也是柔软的。
修长的手掌贴在西炷冰凉的脸上，缓缓擦过他闭合的眼睛。迟到的感情从深海里浮出，这具身体的心脏第一次感觉到了疼。
沈沦轻轻拂过西炷的脸颊、头发、领口……像是不敢信似的反复确认。
泪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滴落。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现实，西炷死了……抱着他死了……他的徒弟死了……
他把西炷的身体抱在怀里，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爱也好恨也好，此刻通通变得苍白无力。
他抱着西炷，胸口的酸楚几乎把他吞没，这时锁骨处的异样让他回过神来。
一团小小的光停在他的锁骨上，若隐若现。
“你！”沈沦连忙放下西炷，捧起那团光，“你是…………昼儿？”
这团灵魂太虚弱，随时都会消散，听他唤他的名字，勉强闪了闪。
沈沦的眼泪不停地滴落，他哽咽着声音说:“你快走吧……再不走，你就永远消散了。”
那团光不见动弹。
“你……求你，快走。”
它不为所动，大有想在沈沦手里消散之势。
“我会去找你，好不好？你去投胎转世，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发誓。”
那团光这才悠悠飘起来，从洞口飞出去。不见了。
双手缓缓落在膝盖上，沈沦跪坐在石台上久久地望着西炷的身体，再次把他抱起来，走出洞口。
赤裸白皙的玉足踩在洞外厚厚的落叶上，禁地中的光撒在两人身上。
沈沦依旧一身白衣，一头柔顺的黑发随意散下，映衬着那张清冷绝色的脸，眼眶却是红的，为这张脸上添上动人的风情。
他怀中横卧的西炷神色安宁，像是疲惫许久后得以安眠。
洞外的结界早就失效了，他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这样抱着西炷的身体一步步走了出去。
他把他带回了东莲峰，也算是回应了他的一个心愿。
沈沦没有把他埋了，而是放到沈昼的床上，把屋子封了起来。
他曾以为他能痛快割舍下，现在他发现他错了，西炷也好沈昼也好，他根本……分得没有那么清楚，之前在自欺欺人罢了。
安置好了西炷，沈沦去拜见掌门，却发现换了新掌门。
新任掌门告诉他，老掌门已经仙逝了，为了给他重塑身体。
沈沦的脑海里响起隆隆雷声。原来重塑身体的代价是这个……因为重塑了身体，他现在已经不是炉鼎之身了，但是掌门却因他而起！！！
沈沦缓声道:“弟子请掌门责罚。”他跪下了，继续道，“无论什么惩罚。”
新掌门叹了口气。
“掌门曾嘱咐过我，不要为难你……唉，他料想得果然不错。这一切不怪你，都是命数罢了。”
命数？
沈沦默默迷茫，什么是命数呢？
所有人都知道，命数是上天定的。
上天又凭什么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