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爱……从何谈起？”
她试着不让这段关系继续恶化，语气尽量维持平静，可再多便做不到了。
她没法像那些娇艳欲滴的小可心一般，谄媚地讨好异性，乖巧顺从，什么都听；也没法像个尤物那样去“不经意地”展示自己的傲人资本，一点一点蚕食对方的理智，直到他俯首称臣，奴颜婢膝地跪捧着高跟鞋，就为身下二两肉那点事。
他们的相遇太过糟糕，彼此最狼狈恶毒的一面都见识过了，这让卡娜根本生不起任何表演欲。说是不屑也罢，说是臭味相投也好，她和小t之间的相处至少在精神方面是无比放松的，每一时刻都凭心而为。
正如现在，即使衣衫不整地敞开着腿，私密处还被顶着，她还是将那句过分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说：“我从没把你当做爱人看待。”
如同一闷棍敲在脑仁上，小t颤了颤嘴唇，抿得吃力。
他眼睛下垂着，似是在看最爱的那对丰乳，却又好像没在看。闹脾气耍任性的时候眼泪可以不要钱地往外掉，然而真到戳中痛处了，反而没了那些蛮横的力气。
约莫过去一分钟，整条鱼都冷静了下来，包括下面那个部位。转身潜进水中，他游到对角的位置，背对着卡娜趴了下去，长长的尾巴连摆动的兴致都没有。
一片沉重的暗云飘过，将屋里阳光全部撤走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暖和的天气，这下子满屋都只剩潮湿又微腥的冷意。卡娜将池底的衣裳捞出来拧干往身上套，穿进一条袖子后想了想，又烦躁地脱下来，皱巴皱巴扔到一边，抓了抓头发，就这样光着身子游到人鱼身边。
话题既然已经点开了，就没必要含混过去，省得下次还要再经历一次僵局。她坐在延伸到池底的梯子上，看着对方的头顶说：“我希望你活得圆满，我也希望我能，所以我们不能发展出爱情。”
团缩在一起的背影不受控制地轻颤。即使这样佝偻着，那展露在外的线条依旧漂亮，就像希腊雕塑一样。他在水中气嘟嘟地吐泡泡，隔了好久后从水里冒出来，浮着半截脑袋和她对视：“所以还是要丢下我。”
“什么？”
“你可怜我，对吧，这意思太明显了。”他嘲讽一笑，逼近女人，眼尾是红的，“你觉得我在沼泽过得不好，在这也不太行，因此正琢磨着给我找下家呢，是不是？”
“我──”
他快速打断：“又或者就是我总惹你不开心，所以烦了？你可真厉害啊，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段销毁了标记，现在一定松了口气吧，满脑子都盘算着我怎么猜都猜不出的坏点子！”
卡娜有些无语：“你这不是一直在猜吗”
“不要跟我纠结这些！”他一副龇牙咧嘴的吃人模样，眼睛比方才更红了，胸膛起伏得厉害，“我就没见过比你更阴险的人类，绝情得要死，还铁石心肠！”
卡娜：“词汇量还挺大。”
“你怎么这么烦！！！啊！！！”他终于又被气哭了。委屈有了发泄的源头，收都收不回去，满屋子都是愤恨的呜咽。
卡娜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铁石心肠，她要是真那样，对方就不会安安稳稳呆在这里了。
“有些事情你猜对了，有些则没有。不可否认的是你确实敏锐，所以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出我对你的喜爱，尽管我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让它深化下去。”
她捧住那张挂着蓝色泪珠的俊俏脸庞，指尖轻擦眼角：“宝贝，听着，别对我要求太多。你要的爱情只是无限期供养，这件事情脱开爱情不谈我也照样给得起。但是利用索取式的爱情于我来言太不值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侮辱。”
“我不明白。”他倔犟地不肯眨眼，湿润的瞳眸像明镜一样照映出女人隐晦在叹息间的柔情。
关键时候犯迷糊，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模作样。她将他慢慢拥进怀中：“你只用知道，往后的日子并不会变糟。”
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装有泳池的那间屋子立马被锁上了。
小t在房间里听动静，个人，聊的都是他听不懂的东西，还多次提到“人造分子”这个词眼。
等到夜幕降临，一群人都没聊完，卡娜似乎也留意到了时间问题，对他们说了声：“下周我会去学校找你们，今天太晚了，先到这儿吧。”
又过几分钟人才撤走。完事后她累得不想做饭，于是就叫了份外卖，是小t先前很喜欢的寿司拼盘。
吃饭的时候，摆着拼盘的小餐桌被推到了泳池旁边。小t难得吃的心不在焉，还故作无意地询问她：“人造分子是什么意思？”
卡娜挑了挑眉：“听到了？”
“嗯。”
“耳力还真好。”她轻叹一句，随即说，“是这样的，先前在你身上找到了一种载体菌，很有研究潜力，可是它会主动排斥我所研究的系列激素。”
夹了一片红姜进嘴里，呛口的辛辣蔓延。咽下后，她继续道：“后来
我又在你血液中发现了具有超强恢复能力的激素，它源自于你，自然能被你体内的载体菌识别并接受，而且还比我们项目组研发的任一种都有效。”
她突然想到了先前无论是殴打还是砸伤小t，似乎从来就没有见他留下过任何疤痕，扎针的手腕一直是右边，但是上面别说过度挤压而导致的青紫了，就连针孔都没有过，皮肤细腻似乎也不该是这么个细腻法的。真相显然就是──他恢复得太快了，伤口根本来不及出现便恢复了原样。
在小t冬眠的时候，卡娜一直钻研着这种新激素所拥有的肽类分子结构。若能人造合成出相同的激素，这个项目就进入崭新里程碑了；但若不能，也不过是一次失败的尝试而已。
将人鱼的存在公诸于众并极尽榨干利用价值她还是做不到的。新发现若是被专家们发现是源于人鱼，小t被抽干血液都是轻的，生不如死简直是必走结局。所以她只能对外谎称是自己捣鼓出来的改良式激素，再叫母校里负责研究人造分子的课题组想办法进行复制。
当然，如此一来，其实无形中就将研究成果由个人分摊到集体层面了，但闲云野鹤般的卡娜并不在乎这个。况且，新发现不涉及过去的所有开发记录，所以也不会触犯与格恩集团签下的保密协议，一切简直再好不过了。
“你说好笑不好笑。”她望着窗外黑黝黝的夜景，肩膀耷拉下来，“辛苦研究这么多年，到头来所有的东西都弃用了，负载是你身上的，激素还是你身上的，感觉先前都做了无用功，一切努力还不如去沼泽转一趟有价值。”
“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这些都多亏了你。”她勾唇笑了笑，眼神却依旧清冷。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其实大陆一直在那里，印第安人也住得好好的，结果他一去就成“新大陆”了，瞬间功劳封顶载入史册。规则就是这样，学术方面的探索发现怎么能算剽窃呢？但她还是莫名其妙产生了多余的负罪感。
饱餐一顿的小t上下看她两眼，突然开口问：“这和你先前的说辞是不是有些冲突？”
“嗯？”卡娜一愣。
“你嫌弃我，说接受我是对你的侮辱。但是反观你自己，不是也一直在利用我吗，你说是不是？人类还真是前后矛盾的生物，把自己搞得那么复杂，结果也没见得多厉害。”他嘴巴一撇，脸上充满了不屑。
卡娜被弄得哑口无言。
安静几秒，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倒是。我剥削你时总是理直气壮的。”
小t：“那不就得了，我们明明超配的。”
卡娜：
“你还真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