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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残影,月光如雾。
林哲庸独自待在小小的家里,一边用光脑整理查阅小卖部的收支账单,一边等待林素素回家。
今天是周六,按理来说,林素素应该在六点之前就回来了。
但一桌饭菜从热放到温,再从温放到冷,时针也已经指向十一,屋中依旧没出现女alpha的身影。
消息发了无数条,打电话也打了好几个,林哲庸甚至硬着头皮问了与妹妹交好的艾伯特。
艾伯特态度良好,彬彬有礼地回答:“抱歉,我不知道。”
林素素那边依然杳无音讯。
这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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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哲庸不能不开始胡思乱想,猜测妹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但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林素素现在的形象——
安静时气质沉稳,身条儿依旧高挑匀称,动作之间却筋肉暴满,肌肉华美,皮肤呈现出阳光健康的小麦色。
脸倒没怎么变化,短发齐下巴,只是一双眼睛精光流转,看起来干练极了。
没人会无端端地找她的麻烦,除非不想活了。
要知道林素素才因成绩优异,被学校特批装配了二代机甲。
若真是贴身肉搏打不过,只需要坐进驾驶舱,二十分钟内就可以夷平一条街道。
大概是杞人忧天,素素是突然有什么事要忙吧,自己先等等,别忙没帮上,反倒添了乱。
于是林哲庸叹了口气,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坐到桌子前,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冷掉的饭菜,送到嘴里咀嚼。
> 他吃得很慢,很仔细。
因为想着林素素或许会突然回来,也因为除此之外林哲庸已经无事可干。
自陪林素素来帝理读书起,他就像是被外界隔绝在外了。
从前辗转风尘时认识的伙伴远在天边,又是些“狐朋狗友”,林素素防他们似防贼,恨不能一刀砍断他们游丝一样的联系。
林哲庸见她实在反感,也只能逐渐淡去,毕竟妹妹比他们重要的多。
新的环境里人心更冷漠,在帝理周围租房而住者不是学生,就是商贾,也没空去结交林哲庸这个邻里。
二楼是一对情侣,男a女o的寻常搭配,a在学校上完课就出来与情人幽会、翻腾着做爱。
有次还碰巧遇到林素素请假出来,陪哥哥吃饭。
于是肉体捣弄的声音透过天花板渗到屋里,汇聚成水流滴进兄妹二人的耳朵。
林素素面色不变,反倒是林哲庸有些局促不安。
“嗯……我去叫他们小声一点儿吧。”
林素素“诶”了一声,拦下准备起身的林哲庸,“用不着去,哥哥,大家都这样、都一样。”
她脸上竟露出了带着些许促狭的笑容。
林素素敲敲筷子,对着哥哥笑道:“刚好下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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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轻慢的、陌生的坦然自若,让林哲庸很不适应。
他不能判断这是学“好”,还是学“坏”。
毕竟从表面上看,现在的林素素的确很可靠,的确成材了。
她会按时请假回家陪他吃饭,会觉得哥哥太寂寞而为他在学校对面租房,置办出一家小卖部。
也没指望赚钱,只让林哲庸开着玩。
那小卖部四面围墙,只有四方的一个小窗口用以交易钱货。
林哲庸倒是上了心,但在忙碌之余他也会望向窗外,望向紧闭的校门,恍惚。
仿佛自己被锁在这里坐牢,而林素素则被绑在学校里坐牢。
兄妹两人,无一个自由。
这和过去的他预演的未来场景并不相同。
因为学校的生活影响了林素素太多,她变得太快。思绪有了挡板,思想有了厚度,不再单纯坦率。
林哲庸问她平日里的种种,她三分真七分假掺杂着说,不愿意分享忧愁,只是偶尔分享快乐。
同学不好相处盛气凌人,但自己很有本领,可以收拾;学业繁重无比艰涩难懂,但自己聪明绝顶,可以应付;老师要求很高难缠磨人,但自己灵活走位,可以躲避。
有时露馅儿了,林素素也不惭愧,转转眼珠撒个娇就过去了。
林哲庸再也看不穿她的喜怒哀乐,只能靠分析对方的表情来揣测。
猜到了就心疼,没猜到就心慌。
心疼与心慌交缠相煎,酿成一杯无用的苦酒,让林哲庸无比内疚起来。
他很不习惯,但只能习惯。
就像林哲庸过往在灯红酒绿里辗转寻财,在热闹里寻欢,如今却被林素素似有意似无意地关了起来。
他很不习惯,但也只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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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林哲庸又有些愁。
愁肠百结,难以畅通,哽在心头就涩成了淤血,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饭菜自然吃不下去了,林哲庸慢腾腾地收拾碗筷桌面。
餐具铃叮作响,人影伶仃寂寞。
林哲庸本以为今天就这样过去了,然而门口突然铃声大作。
门铃被当作电报机似的在按动,那人还不停地拍打着门板,但只拍不说话。
“砰砰砰!砰砰砰!”
声响如鼓,擂动人心。
林哲庸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走到门口,却不敢直接开门,而是贴着门缝警觉地问:“谁?”
外面的人沉默良久,才晕乎乎地回答道:“是我回来了啊,快点儿开门。”
听到是林素素混沌的声音,林哲庸这才关了反锁,慌里慌张地开了门。
林素素本来靠在门上擂拳,门一开就没了支撑,于是浑身酒气地倒向林哲庸。
像小时候一样,林哲庸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妹妹———但这次没接到,反倒被林素素带着一起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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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素劲瘦矫健,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肌肉密度大,肉体自然也沉重,哪里是林哲庸接得住的。
这下好了,林素素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胸脯丰隆,顶着自己,或许还有别的也在顶,但林哲庸来不及分清就已经满头大汗。
因为自那次事情以来,两人都不曾如此贴近过,最多也就是扯扯袖子牵牵手,现在忽然之间毫无间隙,林哲庸不由得方寸大乱。
他刚想伸手推开快要醉死的林素素,好从这尴尬境地里逃离。还在心里埋怨着林素素莫名其妙的酩酊大醉。
但林素素突然划动着四肢,扒拉住他的肩膀,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哥哥,我好累哦。”
“我好累哦。”
听到这句话,林哲庸的手突然就软弱了起来,再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