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简直受宠若惊，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给予他莫大的信任，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布鲁斯。”
“我……”布鲁斯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克拉克说得没错，他的确从未向人倾诉过，就连当初阿尔弗雷德劝他对超人放下成见，他也是跟他吵了起来。
自从父母过世，他还没有向任何人打开过心扉，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连做一个正常人的能力都失去了。布鲁斯自嘲地笑了笑，长长地叹口气。
像是看出了他的困窘，克拉克耐心地问：“你梦见了什么？”
布鲁斯看出克拉克是想引导他说，帮他选择了一个最容易的切入点。
而现在的克拉克越是善解人意，布鲁斯心中的愧疚感便越深，他始终无法忘记，他差一点杀了他。
“我梦见了世界末日。”布鲁斯说。
克拉克好奇道：“世界末日？”
“还有……还有克拉克。”布鲁斯垂眸，避开了克拉克关切的目光。他悲哀地发现，他还是没办法坦然地面对他。
可他骤变的心跳也没有引起这位克拉克的怀疑，他把布鲁斯的反应全归咎于悲伤，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布鲁斯说：“我梦见他的尸体，我梦见一个怪物劈开了我的心脏，把我从空中扔了下来……那似乎是个外星生物。”
克拉克下意识屏住呼吸。
布鲁斯补充道：“我梦见他们攻占了地球，毁灭了人类，而我好像是人类反抗军的首领？所以他们杀了我。”
克拉克似乎松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宽慰道：“那只是个梦，布鲁斯，你……”
“但我担心它是真的。”布鲁斯打断了他。
“……”克拉克看到他严肃的神情，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试探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那是真的？”
“因为地外文明的确存在。”布鲁斯说，“我是布鲁斯·韦恩，克拉克，你听说过韦恩集团吗？我就是那个‘韦恩’。”
克拉克：“？？？”
小镇男孩直接瞳孔地震。
他当然知道韦恩集团！
尽管克拉克没有说话，但布鲁斯从他震惊的表情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事实上，在这个星球，已经很难找到没听说过韦恩集团的人了。
克拉克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你今天说的，你要给管家打电话，难道是、是真的管家？”
布鲁斯被他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回道：“如假包换。”
“天啊……怪不得你会觉得是我绑架了你，我应该打电话去要赎金的。”克拉克懊恼道。
“很遗憾，你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布鲁斯随口答道。
不过他并没有心思继续跟克拉克开玩笑，他沉吟一会儿，接着说：“所以我用我的渠道掌握了一些资料，表明地球很有可能会被地外文明袭击。克拉克，也许你会觉得这很离谱，但……我确实想去保护这个世界。”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就是蝙蝠侠的事。
他跟克拉克刚认识不到一天，现在并非是坦白身份的最佳时机，起码也得等克拉克成为了超人之后。
事实上，他恨不得现在就坦白一切，告诉克拉克他就是超人，然后邀请他加入自己的联盟，去消灭一切潜在的威胁，去拯救这个世界……
可他不能。
他害怕自己走错一步，就会引发不可估量的灾难。
克拉克说：“不，我相信你，布鲁斯，而且你有能力做到。”
布鲁斯好笑地回道：“因为我说了相信你，所以你就相信我吗？”
“不，当然不是！”克拉克也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些幼稚，尴尬地说，“你可是布鲁斯·韦恩，我的意思是……算了。”
“哈哈……”布鲁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想看克拉克吃瘪，但他跟克拉克这样对话的时候，的确是他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刻了。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八岁那年失去了我的父母，那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放的是我最喜欢的《佐罗》。我们在小巷里遇到一个抢劫犯……”
克拉克低下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后来我长大了，我就想应该为我的城市做点什么，我不希望在某个夜晚，有其他的孩子像我一样失去父母。再后来，我发现仅仅保护哥谭是不够的，世界那么大，我能做的还有很多。当然这也是那个克拉克所希望的，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这个世界。他生前我已经辜负了他，他离开后，我不想再这样。即使我能做的事远不及他万分之一，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布鲁斯说完后，卧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一会儿，克拉克才小心翼翼地说：“你一定很爱他吧，布鲁斯。”
布鲁斯：“？？？”
哥谭王子布鲁斯·韦恩，黑暗骑士蝙蝠侠，罕见地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等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有女朋友，克拉克！”布鲁斯崩溃地澄清道，“而且他们已经谈婚论嫁了，我跟他只是朋友！”
但这跟你喜不喜欢他也没有逻辑关系。克拉克心想，爱而不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他看了一眼布鲁斯的表情，从善如流地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了。”
不是，你知道就知道，但是你这一脸“对不起我不会再揭你伤疤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布鲁斯：“……”
布鲁斯无语地想，怪不得他以后会去星球日报当记者，就这脑补能力，不去编故事真是可惜了。
末了，布鲁斯才又说道：“克拉克，你刚才说，你想寻找自己的价值，其实我也一样。不过我已经找到了，替他守护这个他爱着的世界，这就是我的价值。”
克拉克湛蓝得如同大海的眼眸注视着他，认真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布鲁斯。”
[你不勇敢，人类才勇敢。]
这句话在布鲁斯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是他曾经对超人说过的，他闭上眼睛，甩开那些回忆，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我不是，他才是。”
克拉克坚持道：“你也是。”
布鲁斯不愿再跟他幼稚地争论下去，只是看了他一眼，由衷道：“谢谢你，克拉克。你说得对，倾诉的确是很好的办法，我相信，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的，对吗？”
“毫无疑问。”克拉克保证道，又问，“你还要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噢，不用了，谢谢。”布鲁斯把杯子递给他，克拉克起身把杯子放回了客厅。
回来的时候克拉克顺手把灯关上了。
布鲁斯躺回了原来的位置，维持着背对着对方的姿势。
随即他感受到旁边的床垫凹陷了下去，然后一张大手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覆在了他的眉心上方。
布鲁斯浑身都僵住了。
克拉克在用手给他量体温。
这个动作对于布鲁斯来说实在过于亲密了，连阿尔弗雷德都没有过，只有在他小时候，母亲才会偶尔摸他的额头。
而克拉克的手比他记忆中母亲的手要更为宽大，也温暖得多，这让布鲁斯有些无所适从。
他实在不清楚，用手量体温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是只是个稀松平常的动作而已？
但克拉克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不需要碰到他的额头……不对，布鲁斯忽然想到，现在克拉克并没有展示出自己任何的超能力，他还在隐藏着自己的另一面。
所以他只是单纯地在用这个动作来表达他的关心。
布鲁斯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克拉克就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阻止了他心底的尴尬继续蔓延。
紧接着他身后传来克拉克温和的声音：“烧已经退了，晚安，布鲁斯，希望你能做个好梦。”
布鲁斯“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静谧的夜晚里，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灵魂安静地躺在一处，如同黑夜与白昼，互为对立却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布鲁斯……”克拉克忽然小声地喊了他一句。
布鲁斯没有睡着，问：“怎么了，克拉克？”
“我……”克拉克显得有些迟疑，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帮到你，布鲁斯。”
布鲁斯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就是你之前说的，你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帮你。”
布鲁斯呼吸一窒。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甚至都没有翻身。他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回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克拉克。假如我需要帮助的话，会找你的。”
但克拉克只以为他不相信，不过却没再解释，只又跟他道了一声“晚安。”
一夜无梦。
——
布鲁斯难得睡了个好觉，他醒来的时候，克拉克已经做好了早餐。
但餐桌上除了早餐之外，还放了一个带有韦恩集团标志的箱子。
“刚刚有人送来放在门口的。”克拉克说，“是你的管家吧？”
“当然不是。”布鲁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应该是他联系这边的公司员工送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
布鲁斯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打开了箱子。
里面除了布鲁斯需要的手机、信用卡、现金之外，还有一台电脑和治疗肺炎的药物。
阿尔弗雷德永远都知道他需要什么，布鲁斯心想。
他把那大概那一叠3000美元的现金全扔给了克拉克。
克拉克条件反射地接住，然后才震惊地看向布鲁斯：“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借宿费。”
“这太多了。”克拉克想抽出几张，把剩下的还回去，不过布鲁斯制止了他。
“还有我的生活费。”布鲁斯说，“难道我只在这里住一天吗？”
“……”克拉克想了想，还是把对他来说堪称巨款的钱收了起来，妥协地说，“好吧，没花完的我再退给你。”
才3000有什么好退的。布鲁斯腹诽道，你跟佐德打那一次，我三个亿都赔了。真想给我省钱，你以后轻点打吧。
因为近期风雪大，渔船不能出海，克拉克只能在镇上打打零工，而布鲁斯则在家里看着阿尔弗雷德给他发过来的关于飞船的资料。
这些资料并不难找，他隐约记得卢瑟就是在北极把飞船运回来的。
即使他不知道克拉克为什么会变成超人，但根据时间线来看，这艘飞船跟他成为超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所以他得让克拉克跟他一起去找飞船。
但他要怎么才能让克拉克跟他一起走呢？
布鲁斯思考一会儿，觉得最稳妥的办法是，他假装无意跟克拉克提到，他要去北极找飞船。
如果他判断正确的话，克拉克现在也在寻找着关于氪星的东西，说不定他会偷偷跟着他一起去，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假如克拉克还是待在阿拉斯加的话，他就把他在飞船里看到的那些回来告诉克拉克……
他正想着，克拉克回来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布鲁斯跟他打了个招呼：“嗨。”
“嘿，布鲁斯！”克拉克身上还带着雪花，他站在门口拍了拍，把外套脱了，急匆匆地朝着他走去，看上去有些兴奋。
布鲁斯奇道：“怎么了？”
克拉克凑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你知道我今天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
“他们说有人在埃尔斯米尔发现了奇怪的东西，还有侦察机在，像是不明飞行物坠落……我觉得你应该感兴趣的。”
布鲁斯：“！！！”
克拉克接着说：“我在想，等你病好了，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布鲁斯：“？？？？？？”
是的，没错，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