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聚会当晚着了凉，第二天余生就在家卧病不起。
</br> 顾封端水送药，不时蹲下，以额头相抵测量体温。
</br> “再吃一副药，晚上应该就会好些了。”顾封坐在床边，摸着余生发烫的脸。
</br> 余生脸色苍白中透着红，她摇头：“就是小感冒而已，捂点汗出来就好了。”
</br> 余生生病，余妈一大早就唠叨不止，被余爸“不停唠叨病好得慢”拉着外出打牌分神去了，留顾封在家照顾。
</br> “你的手机响了。”余生转了个身，“外面。”
</br> 顾封只得起身离开。
</br> “嗡嗡——”手机震动。
</br> 余生打开一看，正是年前推脱不过楼上邻居家热心的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
</br> ——今天有空吗？
</br> 那头发来可爱猫崽的表情包。
</br> ——不好意思，今天感冒了。
</br> 余生增删不断，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br> 她唤了几声顾封，起床发现客厅空无一人，只桌上放着一个牛皮档案袋。
</br> 她边打开档案袋边向窗边走去，楼下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的交谈着。
</br> 余生垂眸拉上窗帘，懒得再看顾封楚灵菲两人之间的苦情戏。
</br> 档案里纸张很厚，余生随手翻看，脸色渐黑。
</br> “抱歉，刚有事下楼了一趟。”顾封一回家就解释，余生一声不吭，把档案甩在他脸上。
</br> “什么意思？”她脸气得通红。
</br> 顾封从脸上取下档案袋，放在玄关处，神色平静，“你都看了？”
</br> “我问你什么意思？！”
</br> 余生一步上前，踮起脚尖扯着他的衣服，“啊？！”
</br> 顾封上下抚摸着她的背，“你先穿件外套，冷静下来。”
</br> 她站在那里不动，被顾封连搂带抱抱到了沙发上，披上厚重的毛毯。
</br> “利息都由我偿还。”顾封斟酌着。
</br> “那我可真是谢谢顾总的大恩了。”余生气得发抖。
</br> 余家欠银行的六十多万，顾封以他自己的名字申请偿还，十年期约。
</br> “我是不是还要替余家下跪恩叩啊？”余生眼眸子要蹦出火花，“你当初怎么和我承诺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br> 顾封默默看着她，许久才道：“余生，你为何要如此执着把我摘出去？”
</br> “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顾封慢慢靠近，“我也是余家的……”
</br> “你不是！”余生大声打断他，“你姓顾，你一声不吭出国抛弃我家，现在一声不吭又跑回来想要都没发生，你做梦。”
</br> “你为什么……”余生说着，心狠狠绞痛了一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如此狠心……”
</br> 要如此狠心，如此薄情，玩弄她的身心于股掌，和女主情谊藕断丝连。
</br> 她回想这一切痛苦的源头，正是她自己亲自埋下的。
</br> 原主只是要求余家父母幸福健康，本该远离顾封一行人就行。
</br> 是她不自量力，圣女病发作，穿过来后看他实在可怜，妄下主张。
</br> “余生……”顾封紧搂住她，握住她的手伸进衣里，按在他的心脏上，声音低沉嘶哑：“我从未想要伤害你。”
</br> 她哽咽了一声，挣扎着缩回手，“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给大家一次机会，好聚好散？”
</br> 你去走你的阳光大道，花路漫长。
</br> 失去了女主，但在大家看不到的小说幕后，她相信他能找到他的一生挚爱。
</br> 而她，在她毫不知耻下药跨坐在顾封腰上时，在新年的第一个烟花燃尽时，就清清楚楚地明白，终归是到了要打破梦境的时候，并为此而付出代价。
</br> 道路曲折，但她同时也相信，她也能埋藏这段感情，找到另一半相夫教子，白头偕老，让父母享天伦之乐，直到任务圆满完成。
</br> 看着她眼神流露出斩断一切的决然，顾封眼睛里不断汇聚着疯狂。
</br> 他用力抱住余生压在沙发上，手直直往下探，把内裤脱到脚踝处，压制着她的挣扎，沉腰就要进入。
</br> “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在客厅里。
</br> 顾封脸上浮着五个红色指印，他微微侧头，看着她。
</br> 余生抖着手推开他，哆哆嗦嗦的穿好衣裤，鼻子通红，看向他的目光里全是受伤。
</br> “你禽兽！”她咆哮一声，甩门而去。
</br> 余生一口气跑下楼，突感悲凉，天地间那么大，却没有她安身的地方。
</br> “嗡嗡——”
</br> ——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我想邀请你今天吃晚餐。
</br> 紧接着是个害羞的猪猪表情包。
</br> 余生吸了吸鼻子，终于回复。
</br> ——好。
</br> 她租借了衣服，请了人化妆，赶赴咖啡厅。
</br> 相亲对象周伟等待多时。
</br> 余生气喘吁吁的坐下，勉强拉出笑容，“我应该没迟到吧？”
</br> “没有。”周伟笑着解释，“是我来早了。”
</br> 两人闲聊，相谈甚欢。
</br> 有些暧昧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柔和而美丽。
</br> 周伟愣了愣，眼神在她那小巧的耳朵，修长的脖颈间，精致的锁骨上飘忽不定。
</br> 他不由无声咽了口口水，心虚中带了些兴奋，“不如今晚去看电影？”
</br>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当眼神触碰到某一点后突然浑身一哆嗦，声音弱了下来。
</br> “……嗯？”余生心不在焉，一边将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一边疑惑的抬头望向他。
</br> 只见周伟嘴巴开了又闭，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出来，她不禁关心道：“怎么了？”
</br> 话音刚落，四周的空气便忽得冷了下去。
</br> 身侧阴影投下，沙发下陷发出轻响，余生身子不禁一抖，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别头发的手顿在空中。
</br> 顾封自然而然的伸手轻柔地为她别在耳后，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如玉。
</br> 摩挲着自己耳垂的手指尖微凉，余生浑身刺了刺，迅速偏过头，腾升出的心虚全部消散，一脸的面无表情，“来这里干什么。”
</br> 顾封笑着收回手，目光打向对面的男人，“这位是，朋友？”
</br> “不用你管。”余生冷冷打断他的话，望向周伟的眼里带着歉意。
</br> 触及到她视线的周伟如同注入了力量一般，回荡起笑意，继而直视余生身边打量着他的男人反问道：“请问你是？”
</br> “他是我初中同学。”余生慌忙接话，“他总喜欢搞这样的事，十分抱歉。”
</br> 顾封笑弯了嘴角，从善如流的点头，“初中同学，兄长，或者青梅竹马。”
</br> 还是情人，更是爱人。
</br> 顾封将这几个字揉脆了嚼烂了，往心尖上咽。
</br> 周伟心中顿时了然，心中又起了希望。
</br> “多谢你对余生的这么多年来的照顾。”周伟大方的伸手致谢。
</br> 顾封望着他，星眸最深处腾起层层三味真火，只见他笑了笑没有回应，语气依旧温和，“这是应该的。”
</br> 随即，他便唤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
</br> 他已经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哪里还用得着咖啡。
</br> “你够了！”见他没有离开的半分打算，余生脸色铁青，十分难堪。
</br> 顾封沉思了一下，颇为肯定的点点头，望向余生的眼眸是一片深邃，“那就回家吧。”
</br> 说着，握住余生不断挣扎的手就要起身。
</br> 异常的响动让咖啡厅里的人纷纷投来了视线。
</br> 手被紧紧握住挣脱不开，余生十分难堪的朝周伟笑了笑，“实在是对不起了，今天有点事，这次我请，我们下次再约吧。”
</br> 周伟连连摆手让她不用在意，“那我们电话联系。”
</br> “不会有下次了。”顾封微微收紧了力度，笑得柔和直视着周伟，“感谢这位先生抽空来陪我家余生。”
</br> 周伟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心中气恼，却只能微微偏了目光。
</br> 咖啡厅了响起了些许议论声，余生脸上又红又白，扯着让她丢尽脸面的顾封到了外面。
</br> 室外的夜晚，风吹得有些刺骨。
</br> 余生被他拉着穿过街道，停在了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边上。
</br>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余生平静的表示不解，她气已经消散了大半，或者说要是生气有用的话。
</br> 顾封握紧她的手，背光下叫人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声音里带着凉意：“为什么。”
</br> “为什么？”她重复道，她也想问他为什么。
</br> 她可以按着自己的心脏违心安慰自己不在乎楚灵菲。
</br> 她可以放弃道德，甘愿做他发泄的替代情人。
</br> 可她现在不愿意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场自我感动的游戏到了要散场的时候了。
</br> 她最初就站在这场游戏里面，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走近又远去。
</br> 她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
</br> 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喜欢他。
</br> 可她又等到了什么呢？
</br> 等来他高中对楚灵菲的告白，等来流言飞起的疏离。
</br> 等来他大学一声不吭的出国，等来他不告知就回国的消息。
</br> 等来他透过她的肉体触摸着别人的灵魂。
</br> 她等啊等，终究是等来了灵魂被恶魔侵入，堕入深渊。
</br> 余生红了眼眶，她抬头不让泪水掉下：“之前是我下、贱！”
</br> 下贱甘愿如此。
</br> 可是游戏已经到了散场的时候了。
</br> 新年敲响了倒计时。
</br> 她会自己，在游戏结束前离开。
</br> 体面的离开。
</br> 完成原主的任务。
</br> 顾封摸上她的眼，被她打开。
</br> “所以我下贱……”她偏过头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br> 她吸着鼻子，转身要走，“你走吧，去找你的楚灵菲。”
</br> 手再次被抓住，她回身，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
</br> 没了知觉。
</br> 顾封抱住她软下来的身体，黑色大衣将他笼罩在夜色里，化成一片，又像午夜才会出现的厉鬼，带着阴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