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十七岁,高三。
成绩优异,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好,大概是学校人缘最好最受欢迎的人。
但他并不是秦夫人的儿子。
在六岁之前,他生活在最肮脏下水道一样的红灯区后街。
每天看着母亲带回来不同的男人,然后卧室的门就在他面前合上,那张他和母亲睡觉的旧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混合着男人的低吼女人的吟叫从门内传出来。
然后,他就会吃到一顿好的,偶尔还会得到毫无意义的玩具……
直到有一天,母亲病了。
不再美丽丰润,她整个人迅速苍白干瘪,像一朵枯萎的花。
临走前,她抓着秦夏的手。
“我没有文化,你是夏天出生的,便给你取名……夏,我管不了你了,希望那个男人会来把你接走……”
曾经的柔荑只剩枯瘦的细骨,死死捏着儿子的小手,浑浊凸出的眼球闪过莫名的光,“若是……没人来接你,妈妈会来带走你的。”
女人的手垂下了。
秦夏心中似乎悲伤,却很空洞。
很快,他明白了女人的意思。
他被锁在了这个老鼠洞一样的房子里,没有吃的,只有一个死去女人的尸体在迅速长出尸斑,散发着腐烂的异味。
那一年,秦夏六岁。
哐啷——
他似乎听见了他生命里的第一声惊雷。
秦夏猛的惊醒。
满头冷汗的从草堆里坐起来。
破庙外下着倾盆大雨,闪电将夜空照的惨白。
秦夏迅速感知到自己的状态,身体很差,浑身无力。
……
!!!
秦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怎么回事,他怎么是幼童的身体!
“秦夏!”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跑进来,怀里还护着一个油纸包,看到他醒过来十分惊喜。
秦夏看着跑进来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
哥!
他没能喊出声,幼小的胸腔里发出一阵破碎的咳嗽。
少年连忙将油纸包放下,心疼的拍着他的背。
秦夏瘦小的身躯细细颤抖,似乎咳缺氧了。
但他自己知道,他是因为心惊。
来自秦珺遥的关心和亲近,让他浑身发冷头脑晕眩,哪怕这只是个游戏。
秦夏默不作声低垂着眼,贪婪的品尝着游戏角色的每一丝语气神情动作,宛如饮鸩止渴……
哥哥的体温拥上来,那么真实。
这是十年前,对自己冰封一切之前的哥哥……
是那个打碎门锁,将濒死的他从废墟般的房子里抱出来的哥哥……
是把他带回最温暖的家,让他明白什么叫幸福二字的哥哥……
《真实幻想》
名副其实,这大概就是他最真实的幻想。
秦夏眼神空茫的想,如果这是真的,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怎么还发起呆来了,饿傻了还是发烧烧傻了?”少年摸了摸男孩的头。
在一片湿气中艰难的生起火堆,脱下衣服烘烤。
好在天气不是很冷。
少年单薄的身躯已经开始抽条,十五六岁的年纪,肩膀逐渐宽阔起来,青涩朝气,仿佛已经可以拼命扛起兄弟俩的命运。
秦珺遥将油纸包拆开,里面包着一小块烧鸡和两块烧饼。
“还好没被雨水淋湿,”少年俊气的眉眼在火堆下神采奕奕。
很难想象,这温暖的眉目舒展开,会长成那种英俊冷冽的模样。
这是游戏。
秦夏毫不收敛,近乎贪婪的盯死了秦珺遥。
“唔!”一个鸡腿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少年笑着逗他,“这么看着你哥干什么,你哥又不会丢了,我就出去那么一会儿……怎么,害怕了?”
他以为小男孩的自尊心会别扭的昂着头不承认。
却没想到,弟弟愣愣的看着他。
嘴里还塞着鸡腿,那双堪称可爱的大眼睛像是撑住了眼皮合不上,两颗泪珠不听话的滚落下来。
“额,”少年表情僵硬了一下,像是被雷劈了,好像秦夏会哭是什么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一样。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挨过来擦掉弟弟的眼泪。
“哥跟你开玩笑呢,咋哭了啊,我们秦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子汉,才不会因为哥哥离开一会儿就害怕呢!”
少年语气幼稚的哄着,把他当成六岁的孩子。
秦夏沉默着,颤抖着,原来,他害怕啊……
他怕失去哥哥,怕到了骨子里。
可他还是,失去了……
眼泪像是真正的清泉。
将内心翻涌的岩浆变成了沃土,火山变成了丘陵,无论是雷霆还是暴雨,都在重温哥哥的幸福中平静下来。
粉丝说,他是照亮她世界的光。
她却将他的全世界还给了他……
哪怕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