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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恶魔的故事逐渐蔓延开来。
他自东往西,无遮无掩的露着一头黑色长发,脸上笼着一层朦胧的雾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容,可一双分外亮的眼睛却叫见过的人为之害怕。
他从不主动伤人,却绝不会放过任何敢于“冒犯”的狂徒,正义的勇士提着刀奔来,还未靠近他三米内便被光吞噬。
“他在找人,一个金发蓝眸的男人。”侥幸逃过一劫的旅人带来这样的消息。
于是很快的,这一片的人都知道,黑发的恶魔弄丢了他的珍宝,那是一个金发蓝眸的男人,在恶魔的口中,他强大(那家伙可没有如此弱小)、俊美(这么丑陋的东西,你是在愚弄我吗?)、温柔(你们应该感谢我可没他那么心软,愿意赐予你们永恒的沉眠。),
“快!快找到这个男人,平息恶魔的怒火,换回安宁的生活!”
他们奔走相告,以祈求赶快找到这个男人。
没有西奥多故意拖后腿之后特意选择走了僻静的小路,没想今天到县城里补给居然能听到这些的潘颂满脸写着“……”,金发蓝眸、温柔俊美实力强大,这些形容词听起来,为什么既视感这么强呢?
他谨慎的又将兜帽往下拉了拉,转身进了一家店铺里买了些方便保存携带的干粮,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店门外面门可罗雀,安静的吓人。
“!”他刚迈出们的脚下意识的僵住,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正面对着他,周身散发着冰冷和厌倦气息的男人。
他的目光像是奔腾云海里透出的一道天光,穿破了笼罩在男人周身似有若无的缭绕云雾,看到了他心底所看到的,属于男人的真实面容。
黑发是倾泻而下的夜色,黑眸却是最亮的两点寒星,他的容貌大抵会让王室中最受追捧的那位王子自惭形秽,可他周身涌动的孤傲尊贵却叫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潘颂却没来得及注意那些,他看着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这段时间被各种红毛蓝毛绿毛黄毛摧残的眼睛都仿佛得到了净化,情不自禁热泪盈眶,说出了那句无论如何都想要说出来的——
——“奇变偶不变?”
此间的唯一的神明一双眼睛如同利刃,仿佛要将他从骨骼肌理到灵魂都剖析透彻,闻言凉薄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哦?”
事实上,那句话说出口之后潘颂就觉得要遭,他可没忘记这个世界的黑发黑眼究竟是个什么设定,只是他想着自己穿越那会儿周边还有其他人在,万一哪个兄弟跟他一样倒霉落到这个世界,他也算有个伴,就多一份力量找到回去的路。
可是在说出那句话之后,潘颂忽然就明了了为什么店外面这么安静了……
……他可是刚才才听到过这位的八卦啊!毫无疑问,这位绝对是那个传说中作恶多端视人命为草菅的恶、魔吧!
一路上仗着头发和眼睛狐假虎威结果撞上正主是什么感想?总之潘颂现在除了惴惴不安之外,最多的竟然是脚底抠地的尴尬。
“你听我解释……”他飞快的转动脑筋,试图从自己短短二十几年人生中看到过的主角套路里寻一个合适的脱身,可是神明好像只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瞬间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玉石雕刻一般的冰冷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斗篷领口……
潘颂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却忍不住睁大眼睛,那件漆黑宽大的斗篷从被指间触碰的地方开始,竟然一点点的,一点点的,融化在光里。
先露出来的,是短短的黑发,并不柔软,从兜帽里解放出来后,便像是憋急了似的,迫不及待的乱糟糟支棱了起来;亚洲人的黄皮肤,不算白璧无瑕,却胜在莹润,仿佛触手可生温;来自东方的轮廓柔和,毫无攻击力,总会比实际年龄显出几分幼态;说是黑色眼睛,其实更像是深棕色,哪怕是惊讶的瞪大了,也流露出些许无辜纯净。
或许是因为连日赶路并没有休息好,潘颂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态,却并不影响他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的时候散发出的生机和狡黠。
他像一只刚刚被抱上祭坛的小羊羔,不,不对,应该是更有攻击性,更大胆一点的生物,短短的生命里没遇到什么大的挫折,所以眼睛里才会有那样干净的执拗。
他不属于这片痛苦的大陆。神明这样想。
但是没关系,我行我素的神明摸了摸潘颂与自己同一个颜色的头发,心里为这样的相同萌生出一股愉悦来:
现在,他属于我了。
西奥多感觉到自己放置在潘颂斗篷上的禁制被一股熟悉而讨厌的力量消融来,脸上温柔的笑容一下子就危险了起来。
“请快一点。”他柔声提醒,黑色的雾气在他身后凝聚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再不把我送回我亲爱的小恶魔身边的话,”
他抬眼,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愉快的气息,“我将赠予你们永恒的痛苦。”
被他威胁的一行武士瑟瑟发抖地用绳子将西奥多绑起来,同时还要忍受恶魔不间断地挑刺:
“请绑得性感一点
好吗,要展示我强健的体魄。”“这个姿势会显得我的腰不够细,请稍微认真一点。”“请不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主了,小心我杀了你哦~”“真是的,可以稍微有艺术气息一点吗,真是为了你的审美担忧呢。”
你还不如杀了我呢,这就是个恶魔!
几个人对视一眼,泪流满面地咽下喉咙里的脏话,打又打不过,除了听话还能怎样啊!
西奥多倒也不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要玩一次捆绑py,几乎算是被潘颂抛弃之后,他疯了一样的覆灭了好几个城池,却还是对潘颂的离开耿耿于怀。
他的确是在故意拖延潘颂的行程,为什么要去神圣之乡?为了找那个冷血无情的废物神明?可明明只要潘颂开口,财富权势名利珍宝,他统统可以为他掠夺而来,他愿意用整个大陆的血肉供养自己发现的至宝,可无论他怎样引诱,脆弱的人类都不曾透露出自己的愿望。
那个人类根本就没有欲望!他只是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才会选择去神圣之乡。
他曾让雄心壮志的国王堕落于对长生的迷恋;也让圣洁慈悲的祭祀沉迷于对权利的追逐;他使有情人自相残杀;让至亲的父子反目成仇。
他善于寻找心灵的缝隙并将之利用,只为了看人性的可笑之处,却对一个普通的人类束手无策。
恶魔要如何引诱一个没有欲望的人类?
他堆满珍宝,潘颂欣赏过后便抛之脑后;他摆上珍馐,潘颂享用后称赞却从不主动追求;他以权势相诱,潘颂避之不及;他半夜爬床,姿态撩人,人类却坦荡分出一半床铺,自顾自睡得香甜。
那一晚上,恶魔望着背对着他面对墙熟睡的潘颂,一遍又一遍的无声询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能给你什么?
……我要如何将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