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虽然早就知道有钱人变脸的速度比子弹还快，ji还是没想到谈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由满面春风、志得意满变成现在这个浑身充满戾气的样子。
他真的想不明白，在“谈总”这个位置、这个高度上他还有什么好发愁的。他在这座钢筋水泥的巨大城市苦苦挣扎了十多年，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只能卷着铺盖丧家之犬般回老家，都没和这位大少爷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ji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挤出笑容，告饶道：“我的大少爷，您这浑身的劲儿没处使不如干我啊，非得这个时候打沙袋啊？你手不疼我心都疼了。”
他的声音在俱乐部回荡，旋即消散。
不停的只有拳头打在沙袋上的声音。
ji看见了谈衍指关节上的血。
他揉揉鼻子，索性上去，张开双臂挡在谈衍和沙袋之间，横下心道：“打沙包多没劲儿啊，你打我得了。”
谈衍动作顿住。
ji暗暗松了口气，说：“谈少，你心里有事不愿意和我说我能理解，要不我陪你喝酒？我不是要走了吗，你就看在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给我送个行？”
谈衍充耳不闻，冷着脸走下拳击台。
浴室中花洒强劲的水流冲在他的脸上、身上。
可冲不掉他的愤怒。
许错到底是怎么了？不都好好的吗，一下就翻脸，不就是知道他吃药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他还能瞒一辈子不成？真他妈不可理喻。亏他还以为许错聪明，现在看，简直蠢得不可救药。吃药吃得身体都坏了，他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身体的？
水流沿着他的眉眼往下，掠过他的肩膀、胸膛、腹肌……
一双手抓住了他硬着的几把。
ji在他身后，咬咬嘴唇，软声央求道：“谈少，求你了，圆我这么一个心愿吧。”
他就要离开京城了。
如果睡不到谈衍，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谈衍动了动，可没推开他。
ji心中一喜。
这位大少爷终于开窍啦？
他怕谈衍反应过来之后会把他推开，连忙使出浑身解数伺候手中狰狞的巨物。他也算历经千帆，可谈衍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从谈衍第一次到这个俱乐部来，他就一直想和他干一次，现在终于要得偿所愿，怎么可能不激动？他在谈衍面前跪下，就要去吃他的几把。
一只手按住他的头。
ji一愣，抬头去看谈衍。
朦胧的水汽中，他看不清谈衍的神情，可耳畔听到的话却让他大失所望，“用手。”
ji只好照做。
他抬起脸，贪婪地看着谈衍的凶器。
不愧是谈少啊，这么大，这么硬，这么久，这得有二十厘米了吧，基因可真好。他的手都酸了，可谈衍还没射，这让他更兴奋，这要是插在他里面，还不得让他爽上天？怎么就不愿意上他呢？他不比那个婊子干净？还是谈少就喜欢不男不女的阴阳人？
掌心传来奇妙的感觉。
ji知道他要射了。
他张开嘴，吊着眼去看谈衍。
他也是男人，很清楚男人喜欢什么。
……射出来的前一瞬，他被踹翻在地，狼狈地痛呼出声。
谈衍头也不回地走了。
ji对着他的背影，愤愤地道：“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公寓，许错终于推开了浴室门。
房间内安静得诡异。
空气中还有隐隐约约的面的香味儿。
当初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吃不惯那边的食物，谈衍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悄没声地就给他煮了一碗面，说实话，也就闻着香，吃起来只能说平平无奇。他没想到，三年了，物是人非之后，谈衍煮的面还是那么难吃。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很久都没睡着。
翻身起床，打开衣柜，从隐秘的角落拿出褪黑素，倒水，吃药，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等药效发生。
谈衍好几天没出现在他面前。
许错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现在正在申请季，找他做留学文书的客人多了去，他的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去想谈衍到底在想什么。他希望自己的生活维持现状，不要受到任何打扰，也不要发生任何改变。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和谈衍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发生任何好事。
他敲键盘的手顿了顿。
谈衍，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吃什么药的？
难道，他在监视他？
许错一下子站起来。
他就像一个疯子，把小小的公寓中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想找出不知藏在何处的针孔相机，他的本能告诉他，一定是这样的，怎么会有别的可能？他翻箱倒柜，把自己住了许多年的地方弄得一塌糊涂，甚至连床都搬开了，
还是没找到。越是找不到，他越是停不下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许错颓然地蜷缩在床边的小地毯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过ipad。
出于安全考虑，他在公寓门外安的监控的录像可以储存很长时间，他打开录像，开倍速，从后往前播放。大多数时间，除去外卖员，他门口都没人经过。他的房间位置在走廊最深处，寻常不会有人到这边来。
许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录像。
有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在录像中出现了好几次。
许错浑身发抖，关掉ipad。
他认出了那个身影，有一次他开门拿外卖，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神情很友善……过于友善了。当时他没觉得不对，可现在，这些不经意间的细枝末节堆在一起爆发出来，暴露了真相。
要，搬家吗？
许错迷茫地看着乱糟糟的公寓。
现在，他不该再留在京城了，这儿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了。谈衍知道他在这座城市，那他不管搬到哪儿都没用。想让谈衍找不到他，那他只能离开。他不想让当年的事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滋味有多难受，他很清楚，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手机响。
是谈衍的短信。
【我承认，为了找到你，我用了一点手段，可我不后悔。许错，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这事儿我和你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我们和好吧，行吗？】
他攥着手机。
行吗？
他真的不懂，不懂谈衍做的事，更不懂谈衍这个人。这些年，他不是没看过新闻，知道谈衍大学毕业之后做出的成就，谁都不能否认他的有多高，但更没有人能否认他的能力有多强。还在念书的时候，他以为谈衍对他那么好是因为他还没见过世面，可现在呢。
他知道自己是个婊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婊子。
只有谈衍不在乎。
他不明白。
也不想明白。
许错慢吞吞地敲键盘，【对不起，那天我反应太大了。】
谈衍没回他。
许错盯着手机屏幕。
想起“征服欲”这个概念。
他放下手机。
看来，他不用搬家了。
有人敲门。
许错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开门，门外，是风尘仆仆的谈衍，他的脸看上去瘦了不少，可眼睛很亮，“这么乖？”
许错顿了顿，才明白过去，让开门，“你先，进来。”
谈衍说：“你出来。”
许错愣了愣。
谈衍若无其事地道：“你都闷了这么久了，带你去吹吹风。”
许错犹豫了下，问：“我把，空调开开。”
谈衍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出公寓，还顺手带上了门。
许错：“……我没带钥匙。”
谈衍无所谓道：“明天再说。”
许错不愿意出门，这座小小的公寓就是他的盔甲，让他不用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和指责斥骂，他不愿意去回想当年他的视频在网络上流传之后发生的一切，如果有人认出他就是当年那场闹剧的主角，也许噩梦会再次降临。
谈衍揽着他的肩，一点迟疑都没有地往前走。
还好，走廊内没有人。
电梯下行。
许错心跳如擂鼓。
他觉得自己浑身不着一物，赤裸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身体，都能看见他扭曲的、肮脏的灵魂。也许电梯会停下来，也许会有人看到他。他想回去，他想回到自己的公寓，在那儿他不用害怕。
可谈衍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臂。
电梯终于到了负一层。
谈衍的车和三年前很不一样，很低调。
在副驾驶座上坐下的时候，许错的小腿发软。
谈衍给他系上安全带，边道：“出来走走不是挺好的？你现在白得像是孤魂野鬼。”
从念大学开始，许错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六七年，可当谈衍的车汇入匆匆的车流，看着车窗的高楼大厦和来往行人，他居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真的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吗？谈衍说得没错，他就是孤魂野鬼，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也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他打了个寒战。
谈衍问：“冷吗？”
不等许错回答，他侧过身从后面拿了条毯子递给他。
许错紧紧地攥着那条毯子，仿佛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