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世间独此一份的玫瑰甜香越来越浓，祁御飞奔进昏暗的公园，身后燕临风紧追着他的脚步。
祁御自诩体能好，跑起步来像只猎豹，他没想到燕临风能跟得这么紧。
有点意思。祁御对这个刑侦大队队长产生了些好奇。
不过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祁御奔跑的双腿再次加速。
他们跑到公园内供小孩子玩耍的沙地附近，发现了嫌疑人的身影。
因为女人的奋力反抗，嫌疑人还没能得逞。
“你给我滚！”
祁御一脚飞踢，把骑在姜晚身上的方豫踹倒在地，连滚了好几圈，可见祁御使了多大的力气。
燕临风眼疾手快上前擒住了想逃跑的方豫，抬起头只见祁御把受害的女人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祁御用胸膛遮住了姜晚敞开的衣领，指节分明的手轻抚她的后背。他没有听见姜晚的哭泣，只听见她靠在他胸前不停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警笛鸣响的声音靠近，姜晚抬起了头，祁御这才看清她的杏眼含着闪烁的泪光。
时间似乎凝滞住了，耳边的鸣笛声明明越来越近，祁御却觉得很模糊，模糊到可以忽略。
他救过很多人，英雄救美的场景也不少，因此爱上他的人十个手指可能都数不过来。
她……会爱上我吗？祁御的想法是否定的。
他从姜晚的眼里读出了害怕。
也是，经历了一场强奸未遂，她怎么可能不怕男人呢。
他轻轻挪动薄唇，磁沉的嗓音穿过喉结，“别怕。”
姜晚低下了头，整个人缩进了他怀里。祁御就这么抱着她，等同事们把方豫带进警车，他才向一旁的燕临风请求：“燕队，她的笔录可以明天再录吗？”
燕临风看了一眼祁御怀里的女人，点头默允了。
祁御横抱起姜晚，她的身体很轻，一下就被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姜晚惊讶之余，条件反射地搂上他的脖子，水润的眼眸诧异地望着他。
祁御朝她温柔一笑：“我们回家。”
温馨的小公寓里，姜晚惊魂未定地呆坐在客厅沙发上。kitty前腿直立端坐在她的大腿边，睁着好奇的猫眼看着她。
“来，喝杯水。”
祁御递上玻璃杯，姜晚缓缓接过，把杯子放在腿上没有喝。
“晚姐姐，凶犯都被抓了，你可以不用怕了。”
“他会被放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我们国家对强奸未遂判刑很轻吗……”
“……”
祁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不会出来的。”
姜晚抬起失神的双眸紧盯着祁御的深瞳，像是要从那双眼睛里寻求他为何如此肯定的证据。
“我不能告诉你他犯了什么事，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进了局里就不会出来，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我也不想见……”
随着姜晚垂下的长睫毛，祁御注意到了她胸前的起伏。她相信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
见祁御话未说完，姜晚又警惕了起来。
祁御那张帅脸露出几分戏谑的笑意：“你是不是诓我，没把你真实的手机号告诉我？”
“你现在打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恭敬不如从命，祁御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优美的音乐前奏响起，放在茶几上了姜晚的手机亮了起来。
姜晚拿起手机接听：“现在知道我有没有在诓你了？”
“知道了，姐姐。”
祁御扬起了一个少年时期奶甜奶甜的笑容，也学她用手机通话。
“那姐姐现在也应该知道我是不是在诓你了。我真的是警察。”
姜晚挂断电话，看着眼前这个带着些许傲气的弟弟。不就是一个房客吗，收就收了。
“房租一个月三千，水电平分。”
“不是吧，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两千八。”
“……”
祁御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还挺会精打细算的。
“晚姐姐，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你看，我们都住在一起了，是不是应该对对方有些基本的了解？”
后半句是祁御出于礼貌补充的。
“良子集团，会计。”
怪不得这么精打细算！原来是干会计的……
“姐姐，你这么算计钱，会交不到男朋友的哦。”
“不用你操心……”
姜晚抬起明眸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简单推理而已。
祁御笑道：“有男朋友，你还会让我住？”
“……”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肤浅的话题，算是承认对方的存在了。
洗过澡，祁御发现姜晚的房门没关，他走过去敲了敲门，“要我陪你睡吗？”
房门大开，不用想都知道姜晚在等着他。
不出所料，姜晚点了点头。
祁御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在姜晚的床边坐了下来。
“睡吧。”
“你就这么看着我睡？”
“不然呢？”
“讲故事。”
姜晚拉起被子遮住半张有些羞红的脸。
祁御心下一笑：这么大人了，还要听故事？
“想听什么类型的？”
刚问出口，祁御又在心里一惊：我怎么这么顺着她？
姜晚盯着天花板上散发着暖黄色明光的小圆灯，思考了一下，说：“想听你破案的故事。”
在这个平行世界里遇到的最初的案子就是与你有关的，另一个世界……能说的很多，就是有可能会超乎你的想象。
祁御松缓了唇角，低磁的嗓音与夜色适配，姜晚缓缓闭上了睡眼。
第二天清晨，姜晚醒来，睁眼就看见趴在她床边熟睡的祁御。
晨光洒在祁御英俊的脸庞上，让她产生了一瞬间恍惚，觉得他英俊得像是娱乐圈里的影星。
但是姜晚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名警察，是昨夜从坏人手里飞身救下她的大好青年。
听见动静，祁御睁开了眼，刺眼的晨光令他微眯了两下眼睛。
“晚姐姐，你醒啦……早啊。”
一直叫姜晚“姐姐”，祁御好像越叫越顺口了。
明明自己的灵魂已经是个三十七岁的大叔了，还这么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祁御也不觉得羞愧。
反正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我才二十二啊！
姜晚不知道祁御此刻心里的想法，她细声问：“我今天是不是要去警局……？”
大早上就提起这么沉闷的话题，看来一夜之间让她完全忘记昨晚的事是不可能的。
“我也会去，我们一起去。”
祁御扬起阳光的笑容，想用它去驱散姜晚心里的阴霾。
姜晚点了点头，脸上的忧郁消散了一点。
祁御又转移话题，故意带着几分想惹姜晚吐槽他的撒娇语气，“晚姐姐，我饿了，你会做饭吗？”
“……”
嗯？为什么要沉默？
这种时候不应该好好犒劳我一下，为我煮一顿丰盛的早餐吗？
“出去吃或者外卖，你选一个？”
“……”
煮面忘记放盐原来的因为经验不足啊……祁御由此得出了结论。
为了熟悉生活环境，祁御选择了出去吃。姜晚带他去了一家她常去的早餐店，吃的馄饨，她还给他点了两蒸笼小笼包。
她喜欢吃馄饨啊。
祁御记下了这个可能没什么用的新信息。
吃过早饭，他们打车来到了祁御上班的地方，也就是市公安局。
姜晚录完笔录，祁御说要送她回家，但被她拒绝了，理由是——“想上班摸鱼，我告诉你领导哦。”
祁御无言以对，因为燕临风就站在他旁边。
姜晚走了，燕临风才启唇问：“你女朋友？”
“哪看出来的？”祁御的反应很平淡。
虽然连祁御自己都觉得，昨夜他抱着姜晚的时候，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对情侣。
“不是吗？”
“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燕临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你昨晚是怎么找到她的？”
祁御心头一跳，又立刻恢复原本的镇静，“我知道她上下班的路，那个公园晚上比较隐蔽，我就猜测方豫可能会在那个地方对她下手。”
祁御随便想了个比较合理的借口回答。他总不能说“我是靠‘王蝶之翼’找到她的”吧。
提起方豫，燕临风只觉头疼。“审了方豫一夜，他始终否认那三桩案子是他犯的。”
祁御嫌弃地啧了啧舌：“我想也是。”
昨夜至今晨系统都没有弹出来，祁御就猜到案情还没有结束。
“燕队，您忙了一夜了，去休息吧，换我来审。”
燕临风眉心微锁，深邃的眼瞳似乎是在说“几个老刑警都审不出来，你一个刚入职的小年轻能有什么办法？”
忽觉肩上一沉，是祁御拍了拍他的肩。“燕队，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让他说出真相。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望着祁御渐行渐远的高挑背影，燕临风心里一叹：又是个没大没小的。
上午十点，祁御没有进入审讯室，而是站在审讯室外的玻璃窗前，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花季女孩。
“不……不可能……他不是方豫哥哥……！”
王茜茜泪眼朦胧地仰头望向面无表情的
祁御，极力否定他的话。
“是不是你心里不清楚吗？”祁御的嗓音如冰点沉冷。
“你还想包庇一个穷凶极恶、杀害至亲的杀人犯？他没有找上你，已经算是你的运气了。”
王茜茜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眼泪啪嗒啪嗒滴落案台。
“那天，方豫说要来帮我辅导功课，我当然愿意了，就答应了他。”
“大概八点半左右，我闻到了一阵香气，很想打瞌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
“方豫说是我学习累了，不忍心叫醒我。“
“后来警察来问话的时候，我没把我睡着的事说出来，是因为我隐约猜到这件事跟他有关。我醒来时发现他的衣服换过。
“小莉有跟我说过她害怕方豫，可是我眼里看到的方豫并没有伤害她。”
“你是在掩耳盗铃。”
“我知道我是错的！可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入狱！”
“那现在就舍得了？”祁御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王茜茜将视线转向审讯室里坐着的那个躬身驼背、模样邋遢的男人，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我不认识他。”
是不认识，还是不想认？祁御低哼了一声。
美好的初恋对象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换谁都接受不来吧。祁御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把王茜茜带到这里来的。
人心难测，却也很好利用。
“你可以回去了。”
祁御目送王茜茜离开，心里冷冷低喃了一句：会有检察官把起诉函送到你家的。
外门关上了，祁御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了一下状态。
好了，该轮到正主了。
他脚底带风，一手握上门把，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燕临风好奇新来的干警会用什么样的审问招数，他牺牲了仅有的睡眠时间，来到审讯室，玻璃窗外已经站着另一个男人了。
燕临风走到符元身旁，“你也在。”
符元不满地撅起嘴：“燕队，不公平。凭什么就让祁御进去审？”
“他跟我申请的。”
“那我也申请！”
“你要排队。如果他审不出来，我可以考虑换你进去。”
两人又将视线转向双手撑着白桌，上半身前倾的祁御身上，监听耳机里传来了祁御的声音。
“前天晚上我就提醒过你，别动我的女人，不然我就请你进局里喝茶，你偏不信，后悔了吧？”
“……”
“王茜茜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还想隐瞒？”
“……”
以为沉默就行了吗，还是确定警方找不出确切的证据？
祁御背靠上座椅，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
符元双瞳微睁，“他不会是想心平气和地和方豫谈吧？”
燕临风也摸不清祁御想要搞什么名堂，他继续默默听着。
“王茜茜卧室的窗台，看着是爬不进你房间的，不过有一种人可以做到。”
方豫放空的眼神有了些变化，祁御看在眼里。
祁御刚才去请王茜茜的时候，先进了她的卧室。他纵身一跃跳下窗台把王茜茜吓坏了。
王茜茜趴到窗台向下看才发现祁御的手搭在狭窄的边沿上，整个人悬挂在了窗外。
“我打听过，你大学打工的地方是健身房，健身房的老板一直夸你臂力很好，上半身的力量也是难得一遇。”
“根据王茜茜的供词，和当年卷宗的记录，你右手手掌有划伤的痕迹。”
“当时你对录笔录的警官说，是在学校做木工时不小心划伤的……”
“从窗口出去，用手勾住窗下的边沿移动，再翻回自己的房间，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祁御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
“许小莉，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猜你不是看她不顺眼，反而是因为你喜欢她。”
“但是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乖，她反抗了你，所以你故意买了她讨厌的红色裙子送给她。”
“只是她持续的反抗让你心生怒火，你才想对她用强。”
“你以帮王茜茜辅导功课为借口，趁王茜茜睡着，你回到自己家对许小莉实施强暴，最后再给她安上一个妄想症的病症摆脱你的罪名。”
“你应该没想过杀她，只是你没控制好力度，掐断了她的脖子。”
“你知道被掐死的人，最后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表情吗？”
方豫的视线已经完全定格在祁御的脸上了。
“对，就是像你现在瞪着我这样。”
“……”
“那双眼睛让你至今也忘不掉吧？”
“你闭嘴！”
“好，就算你不承认许小莉是你杀的，那么，我们来说说图书馆理员的案子。顺便提醒你一句，我研究生时期专攻心理学，尤其是变态心理学。”
对面那人
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祁御的笑容更张扬了。
“犯过一次凶杀案的你逃离了原来的住所，三年后，你遇到了你的第一任女朋友，也就是图书管理员的受害者。”
“我对比了一下，受害者的五官和许小莉有几分相似。”
“据受害者家属称，受害者当时是谈了一段短期恋爱，只是这个男朋友到她举办葬礼时都没有现过身。”
“她周围的朋友说她很爱她的男朋友，对男朋友的话是言听计从。这么乖的一个女孩，不是你想要的吗？”
“……”
“哦，我知道了，就是因为太乖了，你觉得她身上少了许小莉的倔强，所以你开始对她不满意，甚至怀念起已经死去的许小莉。”
“你这么爱着一个女人，你的女朋友再乖也肯定会有意见吧？”
祁御上身微微前倾，手肘搭在桌上，屈指托腮，“说吧，你是怎么对她下毒手的？还想我帮你全部说出来？”
“我没有杀她！”方豫开口了。
祁御顺着方豫暴怒起来的情绪，言辞逼供：“她是不是跟你闹情绪？你一气之下就杀了她！？”
“她没有跟我闹！”
“是啊，她这么乖，这么可能跟你闹呢！她大概率会求你不要和她分手。”
祁御开始对方豫进行了犯罪心理分析。
“她越求你，你就越不满意，因为许小莉生前根本不会求你，她求你的样子和许小莉一点都不像！所以你就按着许小莉的样子把她给杀了！”
“那个贱女人哭着求我不要离开她！她死也是她自找的！！”
狭小的审讯室里顿时充斥起窒息的感觉。祁御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五年后为什么要再次行凶？”
“我和连环杀人魔案没有关系。”
长时间的连续审问令方豫脸上显露出了焦躁。
“姜晚的事怎么解释？”
“我只是喜欢她。”
“你以为一句‘喜欢’，我就会信你？”
“警察抓人是要讲究证据的！”
他还是把这句话摆上台面了。
祁御再次将背靠上椅背，薄唇里传出轻而让人无法忽视的低语：“即使再怎么清理，女性死者的体内多少会残留有嫌疑人的精液。警局的信息库里没有你的dna信息，不过……”
祁御冷漠的目光落在方豫的身上，“现在有了。”
祁御起身望向黑色玻璃窗，窗外的燕临风对上了他的视线。
“审完，收工。”祁御迈着轻盈的步伐往门外走了。
“看来没有你出场的份了。”燕临风轻快地对一旁的符元说。
待祁御走出来，符元凑到他跟前，“最后那招绝啊！”
“学着点，下次让给你审。”祁御拍了拍符元的肩。
符元拨开祁御的手，“你少炫耀。你什么时候在研究生时期专攻心理学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那是我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事。祁御在心里吐槽。
燕临风静静看着两人谈论审讯过程，自己在心里重新梳理了一下祁御的审讯流程——
其他审讯员都是先用连环杀人案来恐吓方豫，祁御却不同，他先让方豫亲口招供记忆最深、也是最缺乏证据的最初两次行凶，再用连环杀人案的证据作为辅佐，来指证他前两起的作案，让三个案子串了起来，方豫一个罪名都别想逃。
燕临风唇角一勾：不错，是个好苗子。
走出警署大门，祁御仰头看了看阳光正盛的蓝天。他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清甜的女声传了过来，“有事？”
“你在家吗？”
“跟公司请了一天假，在家躺着呢。怎么了？”
“有什么想吃的菜？今晚我来做。”
“你会做饭？”
“晚姐姐……这么大人了还没有点厨艺，说不过去啊。”
姜晚哽咽了一下。
“……你案子处理完了吗。”
“结束了，你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垃圾了。”
祁御在某两个字上的咬词很重，惹来姜晚几声失笑。
她问：“是无期？”
“死刑。”
“……”
见惯了死亡，祁御的嗓音分外冰冷。
一阵暖风吹过，祁御对电话那头沉默的女人说：“姐姐，有个词叫‘罪有应得’。”
“我知道。”
“那我现在去买菜。”祁御的声音又恢复了元气。
姜晚也用原本可爱的声音问：“我要在家提前准备些什么吗？”
“嗯……”祁御刻意停顿了两秒，“打扮得漂亮一点？”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祁御止不住乐，把手机揣回了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