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在娄锦书的新家住下了。
最近几天，她迷上了看电视剧，娄锦书一起床便见她盘着腿坐在地毯上，一边挖着西瓜球，一边看得津津有味。融入现代生活之快，实在不像是一个死了几百年的正经艳鬼。
“锦书你醒啦，来吃西瓜。”
那西瓜球挖得圆滚滚的，颗颗饱满，被她盛在玻璃碗中，晶莹剔透，红润诱人。
娄锦书摇摇头，走过去念了念咒给她拍了一下脑袋，让她得以品出滋味：“你自己抓紧时间吃会儿，我一会儿要出门。”
“快日落了，你日头都睡倒了。”女鬼戳起西瓜球，一口一颗大小刚刚好，西瓜球在舌尖爆满甜滋滋、冰冰凉的汁水。
这样甜美的瓜果真是死前从未有过的享受，死后还能享受到真是多亏了娄锦书，让她又能触物又能品味。
“可我吃不完啊，你吃些吧，不然浪费了多可惜。”女鬼拿了个新叉子，戳起西瓜球递给她。
“我一会儿要去赶饭局，”娄锦书张口接了，“不想吃一肚子西瓜。”
“你朝食、午食都未用，垫垫吧。”女鬼又给娄锦书递过去一颗。
西瓜球又递到娄锦书面前了，她看着鲜红的汁水顺着叉子流入她白嫩泛粉的指缝，划过一线的水渍，最后垂在她的腕间，凝成一颗将落未落的红珠。
她低头咬过，囫囵咽了，后退半步：“我该走了。”
“是很重要的饭局？”
“一般，同学聚会。”
“呀奴家知道，奴家今日在电盒子里见过他们演了这出戏，你与同窗关系如何？若不好，还是不要去了。”
“还好，你看电视剧学现世习俗可以，别的就少放心上，戏里要有矛盾冲突才吸引人看，一般人过生活哪里会有那么多麻烦。”
“既不重要，那奴家陪你走一遭吧，若遇上不知礼数的……”女鬼思及娄锦书的玄妙手段将“帮你整治一番”的话咽了下去，“奴家能帮你掌掌眼，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娄锦书觑眼看她：“西瓜不吃了？”
“西瓜哪有锦书你重要？”女鬼放下西瓜，拍拍手。
饭局饭局，也不知这后世吃食是否真有电盒子里那般精美诱人。
娄锦书对女鬼的口是心非一向看得明白，觉得她应当是对现代生活好奇，单纯想出去玩。这也正常，不是想着出去做坏事就行。
娄锦书走到落地窗边看了眼窗外天色，晚霞漫天，温柔的紫红色晕染天地，太阳落在楼宇间，金红璀璨，极美。
合拢帘子，她从桌子上抽了张纸，手指翻飞间不过几息便叠好了一只小纸兔，纸兔玲珑生动，下垂的耳可爱得紧。
女鬼还未来得及夸夸纸兔便觉得眼前天地翻转，再定睛时，只觉得娄锦书变成了巨人。
而此时，纸兔也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真兔子，正蹲在娄锦书手上，兔脸很懵。
“这是我儿时学的，那时候倒是很想有只这样的宠物。你只要不碰水，便与活物无异。”
“≈e％＃……”那你倒是给奴家折一副人身啊！
“你现在就算我不在你附近，也可以跑、可以碰、可以吃东西，你还要跟我去么？”
兔子哼哼了一声，闭上美艳灵动的大兔眼，点了点毛绒绒的小脑袋。
去！为什么不去！
“行吧。”娄锦书挑了挑眉，略有些满意地撸了一把可爱的兔脑袋。
为了让兔子看起来更像一只乖巧的宠物兔，娄锦书出门前还特意找了一段丝带，给兔子装饰了一下，更呆几分也更乖几分。
女鬼心中撇撇嘴：癖好！
……
娄锦书看着瞪大了眼兴奋得根本不想下车的兔子，心下好笑：“你在电视里应该见了吧。”
见过和真坐可不一样啊！满大街都是跑起来跟飞一样的铁盒子，这真的是她的后世而不是仙界么？
“＊％……”可以再坐坐这个法器吗？
“不行，快到时间了。”
“％！＊……”你为什么能知道奴家心里想什么？
“因为身为兔子的你，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而她只要同她接触到，就能听明白她的心声，挺方便的。
兔子鬼立马放空大脑，乖巧得跟刚才两个模样。
也不知是在心虚什么？娄锦书无所谓地勾勾唇，轻轻拍了拍兔子的后背，关上了车门。
“娄锦书！你真的来了啊！阿妮刚刚还说你最近可能没空不会来了呢！哎呀，好久不见，来抱抱！”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淡黄色泡泡袖长裙的女生见着娄锦书，马上跑了过来。
兔子抬头看了一眼娄锦书，兔脸深沉地摇了摇脑袋：“你这同窗笑得还不如老鸨情真，定然不是个同你关系亲切的，她明明这般年纪了为何要扮作总角小儿？不美不美。”
女同学的长相偏成熟却偏爱可爱扮相，稍稍有些违和倒是真的，不过是个人喜好，无伤大雅。
娄锦书慢条斯理地给兔子理了理毛。
“诶你慢点，一点都不矜持，”圆脸的女生就是双马尾口中的阿妮，她拽着双马尾的手臂，神情中暗暗划过一丝尴尬，很快看向娄锦书怀中的兔子，“娄锦书你这兔子好可爱呀！品相真漂亮，不便宜吧。”
“这兔子眼睛好大好媚啊！真是兔中大美人！”
“是呀，简直比我以前在网上看见的网红兔还美！还戴着小蝴蝶结，好乖啊！”
“它的眼睛会说话吧！啊我也想要一只这么可爱的兔兔！”
“天呐天呐，一只兔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盛世美颜？！”
一群女生围了过来，本来娄锦书没到前还客客气气的女孩子们现在就像是学生时期那样，活络了起来。
美人兔久违地被夸，似乎找到了几百年前被人追捧的感觉，这感觉还略有不同，因为现在夸她的都是姑娘，发自真心，实在难得。
小脑袋都抬得更高了，黑而透光如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同窗还算有眼光。”
娄锦书看着兔子笑了笑。
“我可不可以抱抱它？”
“我也想抱！”
“她有些胆小，我是担心她单独在家才带她来的。如果陌生人摸她，她可能会咬人。”娄锦书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
“兔子急了会咬人原来是真的么？”
“那我跟你坐一起，我不摸它，我就看看它，啊好可爱啊～”
美人兔觑了一眼女生们，配合娄锦书转了个身装害怕，将屁股那头留给她们。
女生们这才将热情散了散，开始一一落座，聊起了天。
“娄锦书，钟鱼没跟你一起来啊？她以前跟你形影不离的。”有人问起。
虽然娄锦书与钟鱼相识于高三，但确定关系是接近高考的时候，也就没有特意公开过，高中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不知道娄锦书和钟鱼曾是一对。
娄锦书坦然地摇了摇头：“最近没联系，不太清楚。”
“哎，可惜，听说钟鱼现在可是大明星了，我居然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损失了一个亿！”
“辛夏也是大明星呀！大明星肯定都好忙吧，她们今天不会不来了吧？”
“钟鱼是演员还是歌手啊，我只知道辛夏好像最近拿奖了，没想到钟鱼也进娱乐圈了啊，欸！我觉得娄锦书你好像更适合当明星诶，你的脸简直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嫩生生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美人兔用毛毛脸拱了拱娄锦书的脸：“她说得对，你长得如此美，一定要找个更美的来配你，才赏心悦目。”
“……”这是什么看脸恋爱观。
“锦……娄锦书，你好啊。”潺潺泉水般清润的女声像是有一种独特的穿透力将话语送到人的耳边。
娄锦书抬头，自然回应：“辛夏，好久不见。”
“娄锦书，好久不见。”穿着一席月白旗袍式鱼尾裙的女生有几分局促地走上前。
酒店暖色的灯光撒在她曼妙的身段上，线条极美，显得她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她一个人便衬得这里不像是什么普通同学聚会的场地，更像是某个明星云集的领奖台，而她那副神态也有几分像准备去领奖的候选人，眼神中既忐忑又雀跃。
“呀！大明星！你居然来了！我们刚刚还跟娄锦书聊你呢！”
“辛大明星快过来坐，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我可以坐这么？”辛夏看着娄锦书身边的空位。
为数不多知情的女生对视了一眼，那是她们专门给钟鱼留的位置。
“辛夏你跟我坐吧，我好想你啊，说起来钟鱼应该也快到了。”
“我也想辛夏挨着我坐！来呀，辛夏！”
娄锦书冲辛夏点点头：“随便坐。”
辛夏没有丝毫犹豫，走过去一屁股坐定了，众人的声音短暂地停了一瞬，又很快热络起来。
大部分不知情的人只觉得娄锦书和钟鱼毕业后也许也没怎么联系了，自然也就不需要特意给她留位置了。
兔子又拱了拱娄锦书的手指：“噫，这位姑娘似乎对你有意呀。”
“听话。”不关你的事，少八卦。
娄锦书捋了捋兔子长长的耳朵，将两只耳朵合拢起来把玩。
兔子撅了个白眼，如今是一副兔子模样，她倒是不用管理什么仪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