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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搬到帝理周围以来,林哲庸是不怎么管林素素的,也管不住。只能靠林素素的自觉性,来决定她回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因为林素素要学习、要社交、要课后加练以维持自己优良的成绩。
而林哲庸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到饭菜凉透、精力耗尽,便给林素素打个电话。
能打通最好,但一般打不通。
林素素给出的解释是学校管控。
学校要管的事情可真多。
小卖部今天不开门。
林哲庸带了证件和礼物进到学校里,去找了林素素的指导老师。
老师的态度很好,但这种好是针对林素素和林素素背后之人,而并非林哲庸本身。
“唔,没有,我们前期是比较自由的,提前检测资质和适配性,也有正常的训练和学习。等到九月份才会正式上课,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忙。林素素各项都非常优秀,深得沈教授的喜爱,前途无量啊。”
林哲庸仿佛不胜欢喜地说道:“早就知道贵校治学严谨,对进出校事宜管理甚严,还会收管电话光脑。林素素在这里我真是太放心了。”
“没有的,林先生,目前只需要打个申请就可以出校,频率不要太高就好。至于管控电话光脑,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学生有她自己的生活,只要完成课业,旁的我们是不会多管的。”
老师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意识到眼前这个漂亮oga家长是个被孩子蒙在鼓里骗的呆头鹅。
不过这也很常见嘛,都是十八九岁的天之骄子,玩心重,不想被管控。听说林素素家庭条件也很一般,全靠沈教授庇佑才来了帝理。花花世界迷人眼,多正常。
林哲庸的魂灵飘飘荡荡,随风而去,浮在头顶上。
他看见自己的肉体谦卑感激地微笑道:“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她应该要有自己的空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大概情况。”
“麻烦您不要跟林素素说我来过。”
林哲庸自觉低微,不愿意进入林素素的社交圈给她丢人,所以不曾与艾伯特打过照面。但双方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只是极少联系。
林哲庸缓缓拨出那一串号码,耐心地等待。
“你好,我是林素素的哥哥。她给你妹妹的礼物落在家里了,很伤脑筋,可以麻烦你代为转交吗?”
“可我没有妹妹。”艾伯特诧异极了。
“这样啊,表妹或者堂妹呢?”
艾伯特在电话那头道:“真的没有,是不是搞错了?”
这句话像蝴蝶的翅膀,扇起十万里外的龙卷风,在林哲庸心里狂乱地扰动。
这状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太抱歉了……”林哲庸柔声细语地说:“那我再问问她,打扰了。”
林哲庸倒宁愿他真有一个妹妹、oga妹妹、林素素的女朋友、未来的结婚对象。
可惜没有。
他为自己的迟钝和愚蠢而恸哭。
林哲庸捂着脸,在温热的手掌下挤落温热的眼泪。他想把林素素含进嘴里,与那些、这些全都隔绝开来。
多么简陋的避风塘!多么安全的港湾!
林哲庸后悔起自己做的每个决定。是不是就是他不切实际的期盼、经年累月的督促,把妹妹逼进了死角,赶到了悬崖。
他小小的、可怜可爱的妹妹哦,稚气羊犊般的妹妹。四蹄无措地杵动地面,激起无数碎石屑,她咩咩地轻叫。哥哥我爱你,哥哥不要这样,哥哥我好累。
可自己耳聋眼瞎,什么都没发现。
这痛苦让他窒息。
林哲庸坍塌、半跪在地面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绝叫。
他想自己不需要再去问沈蝶了。
他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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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蝶屈尊纡贵地和林素素接吻。
她感受到对方藏于唇舌后的抗拒,舌根欲弹而未弹,齿关欲合而未合,跃跃欲试地想要把沈蝶挤出去。
真调皮。
“哈,”沈蝶在林素素的唇间轻笑了一声,“不想这样的话就跪下吧。”
于是林素素脸色苍白地跪下了,麦色的皮肤匍匐在沈蝶的脚旁。一块野性的地毯。
沈蝶的裸体被细软的绳索勒住,像个被精心打包的包裹,即将被远游的行人带走。但没人可以带走她。
林素素愈低贱,压在她身上的分量愈重。
沈蝶连暴露出所有应该或者不该暴露的部位,都依然傲慢。这种傲慢应该被践踏、摧残,折磨成扁平的卑贱和低微。就像林素素一样。
事毕之后,林素素精疲力尽,同沈蝶一起倒在双人浴缸里,她对沈蝶和自己都无比恶心。
她既要控制力道,又要注意部位。
终于结束后,还要控制表情,不能做的太过明显,不然沈蝶会起厌。
倒还不如最开始,任由沈蝶来折磨。因为那样是被动,还能找找借口,说自己
被逼无奈。
可如今施予者却是她,在实施过程中,她并不觉得快乐,也不觉得泄了愤。
她只是疲惫,然后是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沈蝶是一栋被迷雾笼罩的建筑,由权势和施虐欲构建,在用残酷和暴力凝筑成坚不可摧的围墙。
她被团团困住,无法脱身。
但在灵魂于迷雾中走失之前,林素素的脑海中总会出现林哲庸的脸。
林哲庸温柔地喊她的名字:“素素啊。”
而林素素握着这声音凝成的绳子一步步往回走。像一只腰上拴着红线、被放进迷宫里的蚂蚁,为了享用放置在出口处的香甜蜂蜜,伸着触角不停探路。
或许总有一天,它能走出去……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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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蝶泡在质感如果冻一般的液体里,表情很是惬意。这让林素素想起凝固空气凝胶般的触感。
林素素知道那是什么,无比昂贵的速效修复液,穷人卖空财产也无法获得的救命良药,被沈蝶和自己用来泡游丝一样的肿痕。
真是穷奢极欲。
它验证了林素素曾经的假设:哥哥是否会消除掉所有伤痕后再回家?
会的,自己也在这样做。
林素素垂眸,从细白瓷的反光里窥见自己的脸和身体——完好无损的,没有问题。
“沈延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嗯,不知道他怎么混进学校的。不过还好,可以应付。”
“只是个废物罢了。”沈蝶不带任何感情地评价自己的侄子,“要留他一命,不然老爷子要发疯。”
你明明就在等他发疯啊。等他、他们都死掉,就没有人可以压住你了。
莫里斯用“老爷子”来催婚,实际上是告诉你人上有人。
但林素素不会说出来,她撩起眼皮、睫毛,露出安静的黑眼瞳,连笑容也浅浅,纯真地浮现于双颊之上。
“怎么会。”她说。
沈延想不开、想不通,混到她面前来。
这时候家世不重要,反正有艾伯特和沈蝶为她背书。林素素伙同一群“新朋友”,把暗戳戳挑衅找麻烦的沈延打的眼珠子都要飞出来。
alpha之间的争斗很像野兽,爪挠牙撕,血肉横飞。败者为寇,胜者为王。再倒霉一点儿的失败者则会自动雌伏于胜利者身下,成为具象化的一次性物品。
林素素踩着沈延的脑袋,把他的脸压变形,心里有许多暴虐的快感。仿佛脚底下的不是沈延而是沈蝶。
林素素在心里给沈蝶的死法簿又添上新的一页。
有麻烦吗?没有。
林素素甜蜜地笑了笑。
沈延是被谁纵成这副模样的呢,大家族的alpha就算再垃圾又能废物到哪里去,沈蝶只不过早早掰弯了他的根茎。
沈蝶不喜欢做选择题的abcd选项,她要做填空题唯一的正确答案。沈延那beta父亲,连上族谱都为难,更别提继承家业。因此,只要沈延烂掉,便只剩下沈蝶一个。
不要说手里本来就只有一个名额,就算有十八个,也不会有沈延的份儿。
沈蝶很有魅力,对谁都彬彬有礼,公平交易。所以连林哲庸都没说她什么坏话。因为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肉体交易,还能帮忙躲避追债人的骚扰,已经算是极为划算的买卖了。
但沈蝶的礼貌带着漠视,像是从不把人放在眼里,除她以外的人都是动物、宠物、猎物。
她来了兴致就无伤大雅地宠爱一番;饿了就捉一只来杀掉,欣赏喷涌的血泉,享受新鲜的血肉;不耐烦了就重新捕猎一只来玩儿。
沈蝶就是这样的人。
林素素可以讨厌她,但是不能不怕她。
没人不怕她。
> 林素素读高中时性格冷僻,家世也不出众,孤高地同几乎所有人保持距离,懒得搭理他们。
但升了学,她按了人际关系上的油门,生涩地学习如何插进别人的圈子,这感觉像性交的插入,还带着血淋淋的颜色。
所幸林素素天资聪颖,念书和念人的道理有许多共通之处,不多时便上了道,切入艾伯特的朋友圈时像一把淬火的刀锋切入黄油。
艾伯特与她互相需要,都想要杀掉沈蝶。
于艾伯特而言,沈蝶死了,把她的残尸挪开,就可以空出更大的利益蛋糕,让他从父权的重压下脱身,自立门户。
于林素素而言,沈蝶死了,她可以得到自由,得到喘息的空间。
两个人的目的一致,欲望也不冲突。利益是最好的驱动力,自然可以把友谊打扮的花团锦簇。
就差歃血为盟,结为兄弟了。
艾伯特肯定知道沈蝶和她微妙的关系,还有她的哥哥,那个在故事里任由摆布的哥哥。
那个故事太真了,沈蝶践踏林素素的尊严用力太狠了。但凡有一点敏锐,都不会觉得它是假的。
林素素也不避讳。
这是她交付的投名状,和沈蝶不共戴天的投名状。而沈蝶把这当奖状,林素素赤身裸体时就穿着这奖状。
半遮半露,似喜似悲。
多无力,多诱人。
“林素素,你和沈蝶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或许可以择机──”
“不。”
林素素打断了艾伯特不切实际的遐想,富家子弟是这样的,再多的计划也不能磨去他们的天真。
“就是因为我经常和她在一起,才更没有可能性。我马上就要装配二代机甲了,整个年级独一份,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觉得是我控制它,还是它控制我。”
林素素冷漠地看着他:“早先就说好了,我布局你破局,你想好怎么做再说,不能让我一个人担风险。就算事情失败了,你最多是切割利益,被父亲救下,继续做上将大人的小宝贝,但我肯定得死。”
艾伯特眨了眨漂亮的黑眼睛:“你不要这么悲观,只要沈蝶死了,剩下的我可以收尾呀。你,还有你哥哥的安全,都没有问题。看不惯沈蝶的人不少,多的是人帮我们。她太贪婪了,吃掉地皮还不够,还想把触角伸向其他地方,连我父亲也深受其扰。”
然而林素素并不肯冒这样的风险,经历了林哲庸、罗兴、阿然等人,她对沈蝶的了解已经不能更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