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不约而同按着就要合拢的电梯门,门再次打开,他跨进电梯,手掌按在数码屏幕,电梯自动选择13楼,门又关上。
“管家看了一眼钥匙就知道我要去14楼,钥匙上又没有写14啊?”我略带疑惑地跟着洹载踏进13楼。
“这很重要吗。”
大理石装潢的玄关面前,他站在一个双开黑色大门外,按下指纹,门自动打开。我抱着玫瑰跟着他踏进门,顾不上参观他的新家,只记得追问:“他说一会儿要上楼给我做指纹登记?”
“那就做啊,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这个楼盘不是一梯一户吗,我登记了14楼,那14楼的住户怎么办?“
“28天没见,你就打算问我这个?”
他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视线从我的眼睛,落到我怀里一大批炫目的红色生物。我这才恍然记起怀里这堆重物,拱手给他:“送你的。”
“当然要送我了,不然呢。”
他接过一大捧花,低头看着,笑得很开心,手指抚抚这个摸摸那个,鲜艳的红色衬得本就纤长白皙的手指更加漂亮。
他的手指又白,又长,又漂亮。
可不,是弹琴的手呢。
好像不清点玫瑰数量就不打算停下,手指晃啊晃,晃得我心里有点痒。
很难不心痒,毕竟,我真的牵得到。
没等我动,他先放下手,笑盈盈地看着我:“我还是放弃吧,没心思数,有多少朵?你告诉我,我就收下吧。”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我也跟着乐了:“不怕我说> “只要你说,我就信,不论是什么。”
“我干嘛要那么做?是99朵。下次还送,送够> “> 哪有什么惊喜,我这不是随口一说。花先送了,到时候再说?
……完蛋,这种行为应该叫空头支票吧。
我好像很有渣男潜质?
可是看到他这么期待,我总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哄你啊!
我只好说:“秘密。”
“好,我等着。”洹载抱着一捧玫瑰花,左右看看,“怎么办呢,我没有花瓶……这么多。”
“那我麻烦王军帮我买一个,送上来?”我说着摸起手机。
“怎么样我就自己看着办吧。”洹载腾出一只手,探上我带着汗水的额头,“室内恒温二十五度,先把外套脱了吧?”
我觉得我有点完蛋,稍微冷静下来就会知道,他是说我可以脱掉羽绒外套。然而我立刻想起来的是,我换衣服忘记关摄像头,他说的“哪里都能摸”。说起来也奇怪,没见到的时候一直都在想他,真的开始约会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只是看到他笑的时候,他对着玫瑰移不开视线的时候,我突然很想亲吻他。没由来地。
为什么不呢?
我脱掉外套挂在玄关的超大衣帽间,回头看到终于舍得把玫瑰花放在圆桌上,腾出双手来的洹载,没给他移动玫瑰花放在更好地地方的机会,扑进他怀里,拉下他的脖子,急不可耐地亲上去。
我依旧不擅长亲吻,急切地蹭着他的嘴唇,感觉到他的鼻息温柔地撒在我脸上,像麻醉剂,全身都涌动着奇异的暖流,我张开唇齿,小心地舔舐他的嘴唇、他的牙齿、他的舌尖。既是试探,又是检查。虽然我没理由不对他放心。他仍由我闹够,然后将一切接管,在我每一处毫无章法点燃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竭尽欢愉,温柔地给我全部。一个绵长的亲吻结束,我亲得十分满足,睁开眼睛看到他眼里的闪烁和餍足,我就知道了,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
至于把我亲硬了什么的……他滚烫的地方也抵在我腿根,我们隔着彼此的衣料,再多一个动作,就会擦枪走火。
我很确定。
“这么主动?我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洹载笑着说。
我抱紧怀里的躯体,脑袋靠在他颈窝,脸贴在他领口露出皮肤的地方,说出此时此刻的心声:“我好想你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每天都在视频电话。”
洹载抱着我的手臂同样紧了紧:“好巧,我也是。”
一时间我们谁都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抱着,感受彼此的存在。和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
是什么香水?我仰起头,在他颈窝闻来闻去,下意识辨认着。木头,橘子?
洹载的喉结滚了滚,轻声说:“如果不想一会儿提着裤子跑出去找物业求救,你还是别蹭我了。”
他的凶器还在我腿根友好示意着呢,我最后猛吸一口他脖子里的味道,老老实实放开他:“喔。”
过了一秒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喷香水的?我记得之前在片场你还没这么勤快过。”
“闻起来怎么样?”
“很安定又很温馨?奇怪的感受。”
洹载笑起来:
“我代言了这款香水,合作方送了不少瓶。如果喜欢,走的时候给你带上。”
“不用啦。比起用的时候会想起这是跟你的同款,也许会更在意你会喷着他见谁?”
“那么你呢,什么时候开始,出门都要抓头发。明明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头发乱得像刚被风吹过似的。”
完蛋,我的形象在他眼里已经不修边幅到这个程度了吗。我还是得挽回一下?
我嚷嚷起来:“当然是为了见你!咱们电话的时候都在我睡前,睡前早就洗过澡了啊,哪有表现的机会。”
洹载笑着说:“那我很荣幸,能在专程约会里得到这样的重视了。”
是啊,尽管相处这么久,这还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怎么样,有什么约会计划吗?我得声明,除了来找你,我什么好办法都没有,如果你也没计划,那我们就干聊天?”
“啊,好巧,那你得跟着我的安排走了。”洹载双眼亮晶晶的,“现在吃饭还太早,我们看电影吧。最新上映的那部爵士乐动画片,不知道你看了吗?”
“我知道这个动画片,没看过,最近都在头疼怎么写歌,筹备我的第一张专辑!完全没心思看这看那的……”
“先忘了工作欣赏一下杰出的音乐作品吧,顺便考考你,穿插其中的主题曲都是什么流派风格。”
“哇这就要开始布置作业了,我的李老师?”
洹载带我到厨房,厨房中台——是的,经过邢璐的熏陶,我已经能够分辨豪宅里什么中式厨台和西式中台的分别了——上摆着超大份爆米花,旁边是一看就很健康的满扎果汁,他说:“爆米花已经准备好了,果汁?可乐?水?”
挣扎片刻我忍痛对可乐视而不见:“水吧,即使是休息时间我也不能乱吃啊。”
几分钟后,我俩坐在洹载豪宅的私人影院,我咕嘟咕嘟喝掉第二杯加冰可乐,洹载好笑地又端来一杯:“不能乱吃?”
“啊,我不进电影院起码有两年多了吧,我都忘了参加比赛之前的正常生活是什么样了。就破例一次,一次。”我嚼着爆米花含糊不清地说。
放映人员早就把电影调试好,洹载确认我吃好喝好,这才打开放映机。
是的,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电影院包场,再加一倍就能让电影母带出现在你家里,放映完再让它们回到电影院。想跟普通人一样看一场时下最新的电影,只能这么看,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由衷地感慨一句有钱真好吧。
全黑影院房,电影开场。
比起画面,现在的我更先注意到的,是闭上眼睛才能更好感知的东西——音乐。
钢琴,阶梯音,进入。
鼓声,渐强。
一点点小提琴,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灵光一现,又戛然而止。
它们进场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如果音乐是一个房间,那么钢琴拉高了屋顶,将天花板变为无穷的穹庐,鼓声是阶梯,一直绵延不断地,升往高处,一个不知何方的空间里。
大家各自登场,或是调皮地展露存在,将底色勾画号,又稍停,这时画面的主人公来了,用他的声音填补天空与阶梯之间,用声法唱出一种,轻松愉悦的步伐。
“yeah,it,salright……"
我的脑袋跟着旋律轻轻晃动:“听起来像节奏布鲁斯。”
“再听听看?”
“那就爵士?”
“你这完全是碰答案啊。”
“那么细微的分别,只要我好好学,过个十来年的肯定比你熟!”
“喔!”他毫不掩饰地捧场着,露出揶揄的笑容。
哇,这个笑容。
我决定抛弃非常舒服的沙发靠背,猛地挪窝,挤进洹载怀里:“算了,我不管了,它就是爵士,我钦定的。”
洹载的声音从耳边下来,轻盈而柔软:“把我当靠枕啊?”
“怎么着,有意见?”
“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你倒是试试看?”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就落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拨弄。我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很难说他拨弄的到底是我的头发,还是我的心跳?这么比喻是很矫情,但心跳随着他指尖起舞,演奏着不协和音。我在那些柔软的触感里,任性地沉浸着,享受着,不负责着。我仿佛能通过他的鼻息感受他的心跳,它们预示着同一件事:他也是一样的。
我们默默享受此刻悸动,我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
其实怎么样都行,洹载。
因为我喜欢你。
电影男主人公缓缓登场,指挥着学生乐队排练,我也在洹载的指尖里,七上八下。
好吧,我很快入戏了,因为主人公连续不断的专业词汇:or4,四分音……
“哈,我也会!那个!”
我兴奋地跟洹载吐槽,在腿上模拟着那些音节,他笑了一声,左
手握着我沾过爆米花黏糊糊的手,右手支在座椅靠背,撑着头。
“玩够了?”我侧过头问。
洹载悠然看着我,轻轻说:“发胶不用喷那么多,现在就很不错。”
我吹着额头凌乱的刘海:“好不容易才梳上去的诶。”
接着我又被接连不断的钢琴音吸引回大屏幕,男主得到音乐老师的职位之后,去面试一个钢琴伴奏职位。手指跟着音符,凌空弹起来。
“果然,爵士乐,自由的神。”我由衷赞叹着,“萨克斯,音色太优雅了。”
“那你怎么认为钢琴呢?”
“端庄,永恒的国王?配上小提琴,一绝,真的。”
男主应聘成功,然后死了。
“……”我对音乐的欣赏还没几下啊!
“哈。”洹载笑出声。
“不是爵士乐主题吗?”
“只是主角是一位音乐家而已。”
“你该不会偷偷看过了吧?”
“你猜呢?”
我完全忘记跟洹载交流,忘记爆米花,忘记可乐,沉浸在剧情里,一直看到最后。
影片结束,我打开座位上的顶灯按钮,收拾了一下手里乱七八糟的爆米花,嘬着可乐,跟洹载交流感想:“我觉得音乐也是我的spark,你也是吗?”
没人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眼睛紧闭着,以一种谁看都觉得不会很舒服的姿势,悄悄休息着。
“洹载?”
我小声呼唤他,他仍然没有回音,鼻息的节奏来看,似乎睡得很舒服。
好吧,想让他回床上睡的念头打消了。我轻轻移开他支着头的手,让他依靠在我肩头,睡得更舒服一点。悄悄地,熄灭灯火。
是最近太累了吧,除了晚会彩排,peak9还在全国巡演呢。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城市,新的舞台,新的粉丝,即使如此也场场表演滴水不漏……peak9,没人打出差评的现在最强的男子团体,就是这样的存在。
就算我给他一晚上时间休息,也根本恢复不过来吧。
对于偶像而言,密集行程是事业如日中天的证明。我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但是一对比,作为他另一半的我,就看起来在走着严重的下坡路了。
我的专辑,我的《startup》,我的经济状况,我的事业,就在这一年见分晓了。
这么想着,压力更大了。
差什么呢,写不出来的歌……比起担心歌曲成绩好不好,写不出来首先就是问题啊。
坐在黑暗里,抱着洹载,我胡思乱想着,整理思绪,整理自我。脸颊紧贴洹载的头发,不禁轻声呢喃:
“我是不是很差呢?”
作为恋人也好,一个歌手也好,不合格。
“……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洹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笑起来:“醒了?”
“抱歉,睡着了。”洹载直起身,我打开的,他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睛,伸懒腰还在打哈欠,“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几分钟。”我这么回答着,实际上根本不知道。
我跟着洹载离开私人影院,回到客厅,落地钟忠实地显示着已经接近2点。
洹载呼口气,转头问我:“饿了吗?”
“有一点。想吃什么,我们订外卖?”
他好笑地抱臂问我:“你都到这了,我还能让你点外卖?”
我眼睛一亮:“你要下厨?”
“期待吗?在这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我跟着他钻进厨房:“我觉得你一定忘了,我爸妈是开饭店的,我起码能帮你打下手。”
“是嘛,拍戏那会儿是谁天天泡面啊?还问我吃不吃的。”
“那是特殊情况,我刚去,又是酒店,没大冰箱,拍戏得背台词也没时间做饭,只好泡面不是。”我听他指挥拿出厨具,“亮得可以照出我的脸,完全没用过吧这。”
“我天天巡演,都住酒店了,还专门跑回来做饭啊?睡也睡不过一晚上,睁开眼就要工作了。”
“这么说这是这你新家第一顿?”
“嗯。”
我跟着他拿出切剁好的材料,算了算,大概六个菜,番茄牛腩,红烧鱼,两个冷盘菜可以直接吃,一份汤的材料,主食春饼只需要蒸一下就熟:“这么多,咱们吃得完?”
洹载点点我的额头:“第一顿,给它们开开光吧。我要在家待三天呢,把你喂饱,剩下的够我吃就行。”
“每天吃剩饭也不行呀。”
“那你陪我吃,吃完为止。”
“也行。”
材料都是现成的,我们把它们倒进锅里,观望火候,没一会儿就好了,端上餐桌。
“你家的住家阿姨不错啊,刀工很好。”我看着切得差不多好的葱丝,赞不绝口,“我、冯纯、邢露、王军现在不是住在一起
吗,邢露请了做饭的钟点工阿姨,有时候我吃沙拉还能吃出沙子呢……”
洹载只是笑:“味道怎么样?”
“非常不错。话说就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peak9有行程,好几台晚会,元宵节结束才算告一段落。3月会放半个月假,不过我又要开始筹备下张专辑了。计划是正规专辑。但这之前,情人节的歌曲还没写完,最近就要录音了。”
“去年你们可发了2张专辑,好几首单曲,这就续上了吗……”我咋舌,“不愧是peak9,工作辛苦了。”
“毕竟年底合约就到期了,徐嘉余、肖白的老板决定不续约,peak9就算是散了。大家都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捞到足够的钱,给单飞打基础吧。”
“是啊……两年半的时间,真快。”我感慨起来。
“明年这会儿,我就有时间跟你过年了吧。”洹载喝着汤,看着我,若有所思,“你今年要回家吗?”
“我今年不回,毕竟,今年事业还不是特别像话,明年再回吧,不论今年能拼出什么结果,都到时候再回家交差。”我回答着,想到什么,“你不回家过年吗?”
“嗯……我父母离婚,各自有家庭,也有孩子了,去哪都是打扰,我一直都是自己过。”
闻言我顿住。
如果我没记错,他父母离婚时他才14,高中住校,大学之后都是自己打工生活的。到今年为止,居然有人生的近一半时间都是自己过的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洹载见怪不怪地说,“其实都还好,住校老师对我不错,大学出去打工,过年都是三倍工资的,赚得很不错,打工的地方也管饭,也有节日氛围,没什么不好的。”
“明年跟我回家。”我当机立断。
“这么快就见家长?你还没求婚呢,就算求婚,我也不一定会答应哦?”洹载调侃道。
“就这么决定了。”
“别了……你父母不会有意见吗。”洹载扒着沙拉,笑着慢慢说,“毕竟,你看,我不是个女孩。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再多一年也没事的。”
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了……为什么他这么在意自己不是女孩呢。
还是说,他依然不自信,以至于还在认为,我对他好,仅仅是跟上次一样,仅仅是友善的回应呢。
他低下头,表情隐没在垂下的头发里,随后他转换话题:“歌写得怎么样了?昨天你还说没思路,电影看完有什么想法吗?”
我把牛腩塞进嘴里,番茄柔软的味道在口腔化开,一边思考。
怎么办呢,要抓着不放吗。
说破会让彼此尴尬吗。
难道他觉得,他刻意避而不谈,我就会轻松吗。
绝对不能让他生活在不安里,不然我们还不如不复合呢。
我咽下嘴里的饭,认认真真看着他:“你好像还是没理解,我说我爸妈干厨师,意味着什么。
“牛腩,入味到这个程度,起码是新鲜牛肉,需要热水去腥,番茄想做到这种没皮都化成汤汁的效果,也少不了扒皮。沙拉蔬菜,都很新鲜。冰箱里就这些材料,厨房垃圾桶里还有外包装,客厅的垃圾桶里却什么都没有……你说你不怎么回家住,这些锅又都是新的,知道我看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如果我想的没错,这些都是你今天没睡,一回家刚刚准备好的吧。
“我跟你说我十点到,是为了让你好好睡一觉,不是为了让你做顿饭通宵的。以至于看电影都睡着了。”
洹载低下头,筷子在餐盘划拉,许久才说:“抱歉,我只是想……”
“惊喜,我知道。但是我更希望你健康。”我叹口气,看着他的手足无措,“洹载,如果爱都不能让你理直气壮地占有,那什么能呢。”
洹载抬起头,目光柔软而温柔,调侃我:“好的,下次再来就什么惊喜都没有了。明年过年回你家也听你的,只是需要做好大过年的被赶出家门的心理准备。满意了吗,我亲爱的吴樾?”
“看你表现,暂时这样。”我挠头,继续跟洹载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瓜分牛腩,“好了,现在来聊聊写歌吧。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